谢霁月靠在龙椅上,手里拿着一本奏折没有打开去看,而是三指夹着它上下摆动着。
过了良久,谢霁月嗤笑了一声站了起来,却没朝椒房殿的方向走去,而是转头去了昭狱。
程梧还被她关在里面。
两日过去,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程梧此时被链子拴住了四肢,头发凌乱如杂草,脸上沾着灰尘,嘴唇已经干裂,眼睛里满是灰色的阴霾,早就没了前日里精神矍铄的样子。
不过饶是如此,她的待遇也是比方之倩好多了,倒不是谢霁月突然大发善心不打算严刑逼供她。而是程梧已经是到了半只脚进棺材的年纪了,打两下估计都来不及问,人就要咽气了。
谢霁月站在牢门前,背着手上下打量着程梧现在的模样,轻哼了一声,示意狱卒把门打开。
程梧倒也没老到耳朵听不见声音的程度,她早就知道谢霁月来了,但她没有动作,依旧死气沉沉地跪坐在地上,直到谢霁月离她只有一臂距离时,这才抬头看了一眼,敷衍地说了一句:“草民参见陛下。”
谢霁月自然不会在乎一个阶下囚对她的态度了,撑了两下袖子,神态自若地坐在了狱卒刚搬进来的檀木龙纹雕花椅上,睥睨地看着程梧:“怎么?看来这昭狱你住得倒是挺舒服的啊,什么都不肯说?”
程梧没搭理她。
谢霁月看她不吭声,也不恼怒,反倒是勾起嘴角笑了笑:“朕今儿个心情好,你要是告诉朕,是效忠的是哪个王女,朕倒是能让你死个痛快。”
程梧闻言也笑了,灰色的双眸看向她:“陛下都诛了草民的九族了,死与不死,痛快与不痛快,又有什么分别呢?”
谢霁月闻言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像是听到什么特别好笑的事情,拍掌大笑:“程扑射果然够胆识,不过既然你不明白,朕倒是可以告诉你其中的分别。”
程梧垂眸不语。
谢霁月也不恼,吩咐了一声,立刻有两个狱卒拎着两团血肉不明的东西,摔到了程梧面前。
“看看吧,这是你的老管家和你的爱徒。”
程梧看到后,浑身猛的颤抖了几下,顿时瞳孔巨缩,脸色苍白,嘴唇颤抖地将头撇开不忍去看。
谢霁月脸上的笑容收敛了:“怎么?不敢看了?去!掰正她的脸,撑着她的眼睛,让她好好看看!”
狱卒听罢立刻上前扳住了程梧的下巴。
程梧被迫看了个全面,看着那两团肉,顿时胃里翻江倒海,干呕了两声,眼泪鼻涕一同流了下来。
谢霁月看着她,啧了一声:“朕还以为你胆子多大呢。说吧,税银在哪儿,你主子又是谁。”
“草民不知道啊,陛下草菅人命,残害忠良,草民实在是无话可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程梧眼神怨毒地看着谢霁月,嘴中却说着忠义之词。
“呵......”谢霁月冷笑一声,“好,既然如此,你就好好看看你的九族是怎么死的吧!”她的声音冰寒彻骨。
程梧闻言却依旧紧咬牙关一句话都不肯说,好似九族之死她也毫不在意一般。
程梧从开始暗中谋划,企图搅乱这朝堂之时就预想过了现在的下场,她也早就准备好了。谢霁月登基之时她就把女儿全都送走了,如今她们应该已经改头换面,去了该去的地方,程梧也没什么可挂心的了。
只是可怜了她这些忠仆了,要被她连累惨死。
谢霁月看着程梧的神色便知道从她嘴里问不出什么来了,她一甩袖子,从牢内走了出来。
一直候在门外的刑部尚书林霖连忙跟了上来,躬身问道:“陛下,接下来臣该怎么处理程梧?”
谢霁月停了下来,冷眼看着前方,声音冷冽:“看好她,别让她自尽了,但也别让她好过。至于她九族行刑的时候,打起精神来,以防有人劫囚。”
林霖听完之后,心里一凛,迟疑问道:“这…陛下的意思是还会有人来救此人?”
“程梧在京中无女无儿,不奇怪吗?”谢霁月抛下一句话,不管林霖是否听懂,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林霖站在原地沉吟少顷,突然一副恍然的样子快步转头回到了狱中,责令狱卒们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不可懈怠。
程梧的女儿八成就托付给了这幕后之人手里,而程梧既然能当上左仆射,怎么也算是她手下的肱骨之臣了。
肱骨之臣被抓,九族皆要赴死,就算此人心中在不愿,再明知劫狱一事过于冒险,也一定会来做做样子的。
不然岂不是让其他人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