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青檀觉察出他家公子的异样，不动声色的低咳一声，楚淮这才回神，觉出不妥往前走了两步遮掩了下。
等到杨凌站定，楚淮上前一步，抬手半躬身行礼，起身后面露笑意，“上洛楚淮楚子黎拜谒杨大将军。”
杨凌上前虚扶一把，也行了一个颔首礼，客气中带了两分亲切，“子黎兄见外了，无咎久慕子黎兄才名，佩服至极，今日得见，果真名不虚传，还请随无咎入府一叙。”
“请。”
“请。”
杨凌和楚淮在花厅饮了盏热茶，楚淮才慢慢说到这次的来意，一是答谢救命之恩，二是诚恳言明这次义卖会的诉求，杨凌心下了然，便也秉着‘善行济困’的要义，点头应下，既是又要誊抄曲谱，又得作画，就干脆将楚淮直接带去书房。
一到书房，没了杂七杂八的侍从，房外又有元二和青檀守着，楚淮和杨凌都松了口气，也不端着了。
杨凌笑嘻嘻的凑近，“哥哥，这曲谱要怎么抄？”
楚淮猛地往旁边一躲，躲完了才意识到自己动作太过明显，便又偏头轻咳几声，借口掩饰道，“阿凌，我近日偶感风寒，你也还未伤愈，还是得离我远些。”
杨凌哪里不知这是借口，心知就是那晚自己非要确认他暖不暖惹出的祸，“好，那我离哥哥远些。”
听见杨凌这么自然而然的应承下来，楚淮心中一松，但又生出了从未有过的念头——他为何不关心自己病的重不重？为什么没问自己有没有延医用药？
是了，他有心上人，怎么会关心自己病的重不重，用没用药！
这么一想，楚淮心里是又气又烦闷，说话竟真的带了点鼻音，语气也有些生硬，“我抄一句，你抄一句，直到写完，留下各自名讳和印信即可。”
“至于那起舞图，你、我凭着回忆画吧。”
“好，就依哥哥的。我现在就给哥哥磨墨。”
杨凌声音轻快，似是没听出自己的烦闷，倒让楚淮心里更堵了，等到提笔要落笔时，才觉出自己的心境不稳，那笔尖都有些颤。
赌气似的将笔放下，“阿凌，你先抄第一句吧。”
杨凌扭头看他，也没从那张淡定自若实则冷冰冰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便左手执笔，笔走龙蛇的抄起了第一句。
楚淮是想缓缓心绪，但在看到杨凌落笔后，心倒是慢慢静了下来。
杨凌自四年前决意重返京都后，就不再用右手写字了，因为他的字，是楚淮攥着他的手，一笔一划教出来的，与他有八九成的像。
而他也从歪扭画‘一’到如今潇洒俊逸的行草，没有一笔一划不体现着平日里的用功。
楚淮不知不觉就将刚才的憋闷忘却脑后，只剩下感慨、艳羡和与有荣焉，不禁感慨，“阿凌，天道酬勤，大抵就是说的你如今的字体。”
“哥哥是夸我吗？”杨凌放下笔，眼眸晶亮。
楚淮看着他这欢快的样子，心下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眼前人对自己还是小孩心性，一如当年，被自己夸一句眼睛亮的就和星星一样。
“是。”
杨凌让开位置，稍稍看顾了下楚淮，“多谢哥哥夸赞，该哥哥落笔了。”
楚淮轻舒一口气，稳住手腕誊抄起来。
这边杨凌楚淮忙着誊抄曲谱，正阳宫中，昭仁公主正在跟楚皇后闹腾抗议。
“母后，儿臣想出宫，去外祖府上住几日。前几日儿臣得了风寒没看见淮哥哥，儿臣想他了，儿臣要去看看淮哥哥的伤！”
“还有，宫女们都说那天淮哥哥弹的可好听了，说是跟仙乐一样，六哥哥就像个剑仙下凡。儿臣不管，儿臣还要把玉张几也带走！”
昭仁公主跪在软榻上抱着楚皇后的胳膊，又是拉扯又是摇晃，楚皇后被她吵得头晕目眩，实在没办法了，只得退让，“你乖一些，这几日老实吃药，等你好了，过两日我传你淮哥哥和六哥哥入宫。”
昭仁公主一听，能见是能见，就是还得继续吃药等，立时就想讨价还价。
“不嘛不嘛，儿臣今日就想出宫，儿臣闷得慌！”
楚皇后被她吵得脑仁疼，扶额时看了一眼景禾，景禾会意，抱起小公主边晃悠边哄，“小殿下，小公子这两日苦读呢，您今日过去，小公子肯定没心思读书了，小公子腿伤未愈，说不得就要考校您的功课。”
“还要考校功课啊？”
“奴婢觉得极有可能。”
昭仁公主害怕了一瞬，半信半疑的看向她母后，就见她母后也点点头。
只得怂巴巴犹疑，“哦，那…那儿臣要不再等等？”
等到景禾将昭仁公主送回后殿，这才走到软榻后，轻按起了楚皇后的太阳穴。
楚皇后身心俱疲，无奈又觉得好笑，“这孩子，简直和阿淮小时候一模一样，那个时候，他也最怕兄长考校功课。”
“可怜嫂嫂和兄长……罢了，不提了。”
景禾也不搭话，本就是楚府众人的伤心事，说什么都惹得娘娘心痛，索性直接说起昨日的事情来。
“娘娘，今早小公子传信，说那里头是一味令人体乏生噩梦的药，不继续服用缓两日便好，伤不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