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了。
空气里还残留着似有若无的香水味。
冷冷的,疏离的。
卿时榕如同一尊雕像,静静地坐在无人的角落。
气息宛若轻丝,寂寥地在开着暖气的温室里残延着。
没有人知道那一瞬间她在想些什么。
所有的思绪如破碎的光影,重重叠叠,朦朦胧胧。
时榕不敢出声,她怕自己的哽咽会因为第一句说出口的话一触即溃。
她伸出手,轻轻搅动咖啡,上面一只麋鹿的图案化成碎沫,溢出的醇香重新把她拉回了现实。
有人脚步轻盈地靠近。
卿时榕抬头望去,目光微冷。
是一个少女,梳着两个马尾辫,青涩的瓜子脸上还残留着刚哭过的痕迹。
模样看起来和之前的女人有几分相似。
她的视线仅仅一瞥,继而落在身旁的来人身上。
自上次他将她的书包丢到教务处之后,两人间早有种势不两立的趋势。
时榕不喜欢这个人,嚣张自私、装腔作势,锱铢必较……太多太多,数也数不清。
她对他们的厌恶毫不避讳地铺在脸上,合着额上醒目的青紫、衣上隐约可见的血渍,泛出狼狈倔强又愤怒不甘的诡异。
隔着一臂距离,沈辞礼停住脚步。
他的沉默带着鄙夷的审判,投落在这周遭的一切中。
目光与她相碰,仅仅愣了一瞬,随即又马上嫌恶般挪开。
他轻轻地推了尚文一把,沉声淡淡道:“快点。”
尚文哭丧着脸,哀苦的脸上挂着满满的不情愿。
平日被捧在掌心呵护成长的高傲使她不想向这样的一个人道歉,甚至没觉得自己做错什么。
碍于沈辞礼的压力,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道:
“……对不起……”
说完,看了一眼卿时榕,见她盯着自己沉默不语,着急补充道:“我哪里知道他那么没用,一推就倒——”
“你为什么推他?!”时榕打断她的话,愤怒地站起身:
“无缘无故你为什么要推他?他那么小,你的心太坏了!”
尚文红着脸,还想辩解什么,被沈辞礼拉到身后,隔断卿时榕咄咄逼人的质问。
他盯着她,脸色清冷:
“事情已经发生,在这里争辩没有任何意义。况且,有问题,刚刚也有人同说清楚了。”
“就是!我妈不是还给你钱了?!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秋容同她一起出现在一楼的时候,沈辞礼刚好目睹了这一切。
说不上什么特别的情绪,反正能用钱或者其他方式解决的大概率上都不会是多严重的问题。
利益的分均不衡往往才是最大的隐患。
这是长辈对他的的言传身教。
秋容是沈辞礼的干妈,从小到大对他就如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待。尚文虽然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却也是一块长大的,就如同自家亲妹一般。
她做错了事,固然令人生气,可在外人面前,难免还得护她几分。
尚文年少,占着这份维护,仅仅维持了一秒的安静马上又暴露出本来的跋扈面貌。
完全没注意到面前两人的剑拔弩张。
一触即发。
卿时榕冷色如霜,眯了眯眼,在两人始料未及中端起咖啡、二话没说,狠狠往女孩身上泼去。
空杯被她甩在桌上,伴随着尚文的一声尖叫,滚落在地。
周围的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惊到,纷纷转头望向!
尚文牙龇裂嘴,挥着双手叫嚣着就要冲过去!
被沈辞礼一把拦腰截住。
他眸光暗涌,阴着脸色看了一眼卿时榕,又很快克制住情绪,按住尚文脑袋于怀中,敛声道:“文文,别闹。”
卿时榕压抑胸腔怒火,收起芒刺,冷声讽笑:
“不过一杯咖啡,你应该庆幸不是我弟脑袋上的血。你没资格生气,因为你不配。”
她说完,举起那张银行卡,当着两人的面,毫不迟疑地投进了秋容那杯未动半口的咖啡里。
回过头,轻飘飘道:
“我不接受你们的道歉。钱我也还你们了,就别得了便宜又卖乖。”
尚文张大嘴,脸色青白交加地愣在身侧,停止了挣扎,难以置信地看向卿时榕。
见她离开时又微微停下脚步,在哥哥的身旁生冷地丢下一句听不懂的话:
“是我误会了,原来你们家的教养是这样的。”
她还想上前争辩,却被沈辞礼拽拉回去,在其身后恶毒咒骂:
“活该没人疼!我一定要告诉妈妈!你这没教养的野种——”
沈辞礼捏住她的嘴,眉眼冷冽,沉着脸呵斥道:“尚文,你什么时候学的这些?”
……
秋容回到病房,见大哥沈有光还在。
他靠着沙发,假寐神色,静静地不发一言。
那肃静的面容中,有着长辈威严强势的。
她不敢多说什么,敛起心神,识趣地寻了旁边椅子安静坐下。
沈有光听到动静,已经睁开眸子,疲惫的眉心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