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初十走出吹杏楼的时候,长安突然从后面走上前挡住了沐晴的去路,
然后猛地弯下腰来,
“长安多谢流光姑娘相救!”
原本他以为流光不选他,已是将他投入了黄泉,却不料流光却另借由头救下了自己,纠结万分之下,化作此时向她告谢。
然而沐晴连一个目光都没给他,只是朱唇轻启,淡淡说道,
“不必谈谢,我做这一切也是为了城主而已。她的安危,便是我的安危。
既然进了姽婳城做影子,就不要生出些旁的心思来,更别想将我作为你计划的垫脚石,去接近你不该接近的人……”
妩媚的目光带着森森寒意,意味深长地划过长安的身体,又立即收了回去。
有些话,点到即止。
初十借着沐晴的威风朝长安冷哼了一声,这才扶着自家主子扬长而去。
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站在原地的长安却是激起一股冷汗。
难道她已经知道自己接近她是为了找姹萝?
可是她既然知道,却为何不直接杀了自己,而是留自己一命呢……
长安没能想通的问题,沐晴却是想的透彻。
绝杀院的紫藤架旁,
一个身材妖娆的女子挽起自己的衣袖,将白皙的手探进年久的木桶之中,舀了半瓢的水,轻轻洒在紫藤花架上。
那水滴便顺着虬劲的藤蔓,一直流到了根部,渗在泥土之中,直到彻底消失不见。
“这种事儿怎么能让您亲自来呢,交给初十就好!”
端着在屋里绣好的衣服的初十,忙把紫衫放到一边,接过沐晴手中的瓜瓢,弯着腰浇起水,口中还念念有词,
“初十给您打扫屋子的时候,瞧见几身放在角落里都落了灰的衣服。虽然旧些,但是料子和形制都还是不错的。
想您作为玑骨阁阁主,什么衣衫拿不到,却偏偏把这几件旧衣服一直留着,肯定是这些衣服于您而言有别样的意思。但总让它们落灰也不好,初十就擅作主张,给您拿去洗了洗,又按照您现在的身材略改了些腰身,还往上绣了些纹样,望您喜欢……”
刚探进木桶的手轻轻抚在托盘紫色的衣衫上,闻着上面新上的皂角味,将它缓缓拉了起来。
上面也没绣什么特别精细的纹样,只绣了些柳叶细纹,
但偏偏……是柳叶……
“你知道你为什么叫初十吗?”
沐晴张口。
“只要主子开心,奴才叫什么都行!”
初十回头,阴柔的面孔涂了一层女人用的香粉,嘴角又笑着,更显得像个女孩子。
沐晴将手中的旧衣服放下,双手放在腹前,将目光落在了初十身上,
“大概是四五年前,我还是姽婳城一个小小的天杀的时候,我身边来了第一个影子。
他长得很秀美,身子骨又小,作为一个影子还总怕疼,一委屈就哭,活脱脱跟个姑娘家似的,姽婳城的人都笑他,就连我也没有例外,总是拿他这个说事儿……”
初十紧闭双唇,没有言语。
沐晴自顾自叹笑着,
“不过他还是有些优点的,比如说,和你一样会绣花,把我那些不怎么好衣服都绣的极美,和别的杀手相比,一点也不逊色……
只可惜……他给我缝的衣服,被我给弄坏了……”
初十抬起头,透出些许的好奇。
“在朔州北原的时候,我被人围堵,长鞭落在身上,硬生生地勾烂了那件他给我绣的衣服……
那一件,就是它……”
就是初十给缝补了被沐晴攥在手里的这件。
初十意识到不对,慌忙俯下身来,
“初十不知这是主子遭受苦难之时留下的衣服,初十该死……”
面对初十的认错,沐晴没有做什么反应,而是继续说着自己的话,
“我没守住衣服,我也没守住他,在那个雪原上,他的尸骨也被埋在了那里……他那样怕疼的人,为了护着我,失去了自己的性命……
而他的名字,叫烟柳……
初七,初八,初九,初十,你们的名字,都是跟着他的六开始的,这就是你名字的由来。”
摸着衣衫的手逐渐挪到了紫藤花上,感受它的繁花锦簇,闻着它的芬芳氤氲,用最淡然的语气开口,
“说说吧,
烟柳的事你是从哪里听说来的?”
站在一旁的初十身形一颤,内心略微慌了几分,又立即笑道,
“初十不就是从主子口中刚刚得知的吗。烟柳兄弟真是个好影子,初十以后也会像烟柳一样为主子赴汤蹈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