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之时,张舜迷迷糊糊醒来,揉着眼睛爬起身来,却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龇牙咧嘴地骂道:“都瞎了不成?还不快过来扶本大人起来!”
眼前便戳着两个人,可他如今眼睛还不甚清明,瞧不清楚,还以为是自己院儿中的哪个小厮,只将手递给了他:“动作快些!”
宁景琰倒吸了一口凉气,偏头看了眼身边的云霆,看来这位司文大人是不要命了,醒了酒还敢这么嚣张!
更令他惊讶的是,云霆竟也不恼,竟然一言不发地伸出了手,将他拉了起来,可张舜仍是不满,伸手道:“茶水。”
“司文大人晨起规矩倒是不少。”云霆淡淡道:“可这里是大牢,只有狱卒的粗茶,要不要孤派人去替你讨一杯?”
一阵寂静过后,张舜怔忡地看向面前的男子,昨夜的记忆一点一滴回想起来,此人正是他一直躲着的恭王殿下!
他慌忙跪下,连忙解释道:“殿下,殿下,臣……臣昨日多饮了几杯,说的话都不是真的,请您别同臣一般计较……”
狱卒送来了椅子,云霆缓缓坐下,摆出了一副长谈的架势:“酒后吐真言,
更何况还有张家幼子的证言,司文大人还想抵赖不成?”
张家幼子……正是他弟弟张宇延!这小混球素日里叫他宠得没边,说不准将一切都抖了出来!张舜强稳住心神,低低道:“殿下,那些都是平日里与他说笑的,三岁孩童不分是非,他的话您不能信。”
宁景琰插话道:“可张二公子说的话也并非全无可取之处,殿下特地派人出去走访了一番,发现都是实情,还有,那令牌也是确确实实给了他的。”
一番话叫张舜焦头烂额,没想到一觉醒来,自己竟陷入了这等绝境之中!都是自家那个小混账惹出来的事!
“司文大人,为何不作答?”
听见云霆问他,张舜回过神来,强辩道:“回殿下,这事都是误会,臣的官职是正正当当得来的,您去问徐康徐大人,他也是知情的。”
云霆似乎早就料到了他不愿招认,于是对宁景琰使了个眼色,宁景琰会意,拿出了纸笔盯着他。
张舜一头雾水,却听云霆开口道:“既然司文大人是凭着自己的本事进了江浙的官场,那孤且问问你,这些年你都经手了哪些文书,与什么人
交接过?”
他顿时愣住,府里的公文都是由书童代笔的,他哪里记得?
“这……这……”
云霆似乎很是善解人意,挥了挥手,叫宁景琰将纸笔递给他:“既然大人说不出来,那写就是了。”
纸笔都放在地上,他手抖得厉害,半天才拾了起来,一直无法下笔,云霆盯着他的手,突然厉声呵斥道:“张舜,你文不成武不就,到底是如何当上了司文一职的!你到底是从何人处买的官职?”
一滴墨重重落在宣纸之上,张舜惊恐万分,但仍旧强辩道:“殿下……您没有证据,如何能说臣的官职是买来的?”
“证据。”
云霆起了身,通身的摄人气势叫张舜步步后退:“你该知道,孤只要将你带到父皇面前,再给你纸笔,盘问一番,那便是你买官的证据!”
“臣……臣……”张舜心乱如麻,舌头都有些打结:“臣不是……”
话还没说完,人突然直挺挺向后倒去,宁景琰急忙扶住了他,却见张舜翻着白眼,身子不断抽搐着,本以为是装相,还伸手推了他一把:“起来吧,别装了,你这些小伎俩,殿下一眼就能识破
了。”
张舜却恍若未闻,身子抖得更厉害了些,云霆看着他怪异的举止,微微蹙眉:“景琰,孤看着不像是装的。”
“可……”
宁景琰有些不忿,低头仔细瞧了瞧,发现果然如此,此刻,侍从自一边跑过来,对二人道:“殿下,宁公子,张家的下人在门外哀求,说张舜有羊角疯,不能被关在牢中。”
看着地上来回打滚的人,云霆吩咐道:“寻个郎中过来,立刻去!”
“是!”
云霆二人出了监牢,却见侍卫再次来报,冯清那边又闹出了动静,冯清的夫人张氏正在节度使府里大哭大闹,谁也拦不住。
“这一家子真是稀奇,犯了死罪还敢这么折腾,殿下,直接派侍卫将人赶走吧。”
“不成。”
云霆突然道:“孤要亲自回去见见这位冯夫人。”
此刻,节度使府里一阵鸡飞狗跳,因着张氏悍妇的名头深入人心,再加上冯清和张府的缘故,节度使府的下人一直都在耐心劝说,却不想张氏根本不听,进来便哭天抢地,甚至还带了纸钱,扬得满天都是。
“我苦命的侄儿啊!我的夫君呐!”
侍卫瞠目结舌,立
时就有人上前准备将她带走,却见张氏双眼一瞪,拔下了簪子抵在颈间:“你们若是敢上前,我立刻死在这节度使府里!”
此话一出,四下果真无人敢动手,毕竟是朝廷要员的夫人,若是真出了事,只怕他们谁都逃不了干系……
张氏见状,更是有了底气,一声声嚎得震心,听见了响动,汾阳踏了出来,蹙眉道:“这是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