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也许就再也见不到妻儿了。”
“可是村里还有那么多人等着我搬救兵回来呢!”村长说,他试图摆脱那只手,“哎呀,你别拉着我了!”
可是那只手依然把他往前拽,村长感觉到那只手是那么有力量,任凭自己怎么使劲也挣脱不掉。
“放开我!”村长大吼到。
冰天雪地之中,村长靠在一棵树上毫不动弹,大雪渐渐将他掩埋。忽然,他大喊着“放开我!”,随后身躯一震,猛地睁开双目,一屁股坐起来。
村长浑身冒汗地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恢复了视觉,他赶紧扒开身上的雪,然后拄着棍子颤颤巍巍的站起来。他甩甩头,试图清醒。原来刚刚自己太累了,眼睛又十分疼,便靠着一棵树休息,没想到一下就睡着了。
是一场梦?或者是幻觉什么的?他想。那感觉竟然那么真实,村长现在还感觉到自己的手被那个人抓的生疼,他不禁抬起手看,原来梦里被抓着的地方起了冻伤,难怪疼着呢。可是梦里的那个跟自己名字一样的人是真的吗?他不停叫自己回去,还说妻儿被人欺负了。洛汗村长看看回去的路,自己走过来时留下的痕迹几乎已经被盖住,但那回去的路上好像在呼唤着自己。
可要是回去的话,怎么和村民交代?他们已经被坏人洗了脑了。村长叹了一口气,不行,还是得去报警。有人为了革命,子女都牺牲了,我的妻儿受点委屈又算的了什么!
村长下定决心,拄着棍子继续向前走去。天气愈来愈恶劣,脚下的白雪已结成厚厚的冰凌,踩上去又硬又滑,刺骨的寒冷吞噬着他疲惫不堪的躯体。他的身体在发抖,目光却异常坚定,为了保持清醒,他默默背起在报纸上看过的《为人民服务》一文:
为人民服务 一九四四年九月八日 作者:教员
我们的所领导的,是革命的队伍。我们这个队伍完全是为着解放人民的,是彻底地为人民的利益工作的。……人总是要死的,但死的意义有不同。中国古时候有个文学家叫作司马迁的说过:“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为人民利益而死,就比泰山还重;替法西斯卖力,替剥削人民和压迫人民的人去死,就比鸿毛还轻。……中国人民正在受难,我们有责任解救他们,我们要努力奋斗。要奋斗就会有牺牲,死人的事是经常发生的。但是我们想到人民的利益,想到大多数人民的痛苦,我们为人民而死,就是死得其所……
正月二十七,普兰县基布康日镇。镇上人来车往,店铺散发着热气。
一个公务人员打着哈欠在公安局大院门口铲雪,忽然走进来一个衣衫褴褛,头发脏乱的中年人。他打死也想不到,他面前这个叫花子模样的人,是穿越了几十公里荒无人迹的白色雪地过来的。
洛汗村长面色惨白,满脸冻疮,干燥的嘴唇粘在一起,眼睛只有一道缝。此刻,他正用冻掉脚趾的脚板拖着身子走来,冻僵的手指上拿着他那本旧薄子,伸手递给那个扫地的人。随后他便走到公安局门口,扶着墙慢慢坐下来,在为人民服务的牌匾下,闭上了眼睛。
下午,基布康日镇公安局召开会议,商讨那个已经冻死的人在旧簿子里写下的事情。局长十分愤怒的下放了进山入村的命令,统筹多名干警、公务人员以及志愿者,尽快的疏通道路。
干警都轰轰烈烈地出发了,局里只留下几个公务人员,显得有些冷清。一张办公桌上,散落着关于各类犯罪分子在建国后煽动群众,犯罪犯法的事件和报告,办公桌角落则放着那本旧薄子。一阵风从窗户吹进来,将纸张吹到地上,也吹开了小本子的一页。最后一行,只见潦草的字迹写道:我的名字叫洛汗,人民公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