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原地。它早已习惯了被束缚、被囚禁。它的嘴巴咀嚼着什么,无神的眼睛看着远方的山。直到梅朵拿着绳子抽了它一下,它才不情愿的跑向远处。
“吉祥圆满!吉祥圆满!”丹巴喊道。在喊叫中,他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罪孽被消除了。
回家的路上,他们遇到了村头的索巴大叔,他是桑吉同学仁增的父亲。此刻,他正坐在一处石头上喝酒。
“索巴。”丹巴叫了一声他。
可是索巴没有回答,仍然自喝自的酒。
丹巴上前拍了拍他,“索巴,这大过年的,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喝酒。”
索巴面无表情的抬起头,眼神从凌乱的头发中散发出灰暗的光,“哦,丹巴啊。”他又喝了一口酒,“你说我是不是罪孽深重?”他忽然说,“我是一个屠户,我一生不知道杀了多少只牛羊生灵。我知道我会受到惩罚。”
“索巴,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梅朵上前关心的问。
“可是我真没想到,佛惩罚的是我的孩子。”索巴的眼泪悄无声息的流下来,和嘴角的酒混在一起,那应该是一种又咸又辣的味道。“仁增被法王选中了你们知道吗。作为祭品!”
此话一出,几人都没了声音。
“我有罪!惩罚我就好了,为什么要惩罚我的孩子?!”
丹巴拍了拍索巴的肩膀,“能被佛选中,也是荣幸的。”
“荣幸!?”索巴一下站起来,抓住丹巴的领子,“如果是你家孩子呢?”他指向一旁的桑吉。随后他又将手放开,坐下继续喝酒。
“走吧。”丹巴轻轻的说了一句,他面如死灰,步伐如僵尸,眼中的风景令人捉摸不透。
从山地的东边眺望,越过起伏的群山,冈仁波齐峰仍屹立在远方,如同一位神佛,安静的看着脚下众生。
晌午过后,丹巴和梅朵已经关着门在主屋收拾行李,他们到现在也没和自己的两个孩子提一句夜里的那个决定。
此时,桑吉坐在灰白的屋顶上,看着姐姐在屋外洗茶壶碗具。雪域的山地上,一只鹰俯冲下来,抓住了藏匿在雪中的野兔。
桑吉从梯子上下到地上。他走到卓玛身边,忽然拉着她跑起来。卓玛措不及防,手上擦着的杯盏掉在地上摔了个稀碎。
“阿弟!你要带我去哪里?”卓玛没有阻止桑吉,被他拉着一直跑。
他们从村民的房子中穿过,在雪地上奔跑。梅朵听到了打碎东西的声音,正出门准备破口大骂,却发现姐弟二人已沿着小路跑向远方。
“阿姐,我们一起走!”桑吉大喊着,“不能让你留在家里!”
他们一直跑一直跑,一大一小两串脚印在雪上留下清晰的印记。他们跑上一块山地,躲在一处石堆后。嘛呢石上的雪被风吹去,露出“唵嘛呢叭咪吽”。
桑吉气喘吁吁的坐下,然后从怀里拿出了孙悟空面具戴在头上,转头牵住卓玛的手说:“阿姐,我说过我会像孙悟空一样保护你。昨天夜里,我听到阿妈阿爹说话,他们要把我藏起来,然后把你交给那个破法王。”
“我知道……”卓玛温柔的看着桑吉,“昨晚我没睡着,也听见了。”
“那我们走吧!”桑吉说,“走到一个没有人找得到我们的地方。”
“可是现在大路被雪封起来了,。”卓玛的表情依旧温柔,她的眼睛闪烁着彩色的光,“阿弟,你一直想着保护我,我已经很开心了。但我们是跑不掉的。”
“那怎么办?我绝对不能让你去寺庙里!”桑吉说。忽然,他想起来,“阿姐!我们去学校吧!我们去找严格老师,他一定会帮我们!”
桑吉兴奋的起身,准备拉着姐姐去学校,可是他却怎么也拉不动卓玛。桑吉回过头,不解地问:“阿姐!你在干嘛啊!走啊!”
卓玛眼含泪光看着桑吉,然后坚定地摇摇头。
远方,梅朵和丹巴已经寻着痕迹赶过来。
“走啊!走啊,阿姐!”桑吉着急地大喊,可是卓玛却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死丫头!还敢带着你弟跑!”梅朵跑过来,揪住卓玛,不由分说给了她一巴掌,然后将她拉走。而丹巴则背着行李牵着马,不顾桑吉的反抗,把他扛起来,走向反方向。此刻,姐弟俩背道而驰,距离愈来愈远。
“阿姐!!”桑吉歇斯底里地哭喊,“阿爹!快放我下来!”
卓玛听到弟弟的哭喊,忍不住回头看,她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下一秒,她就被梅朵拽走。天空上出现了久违的太阳,可是却感觉不到一丝阳光。
正月二十七,天空下起灰蒙蒙的大雪,班度伽寺内佛音缭绕。那群新来的喇嘛坐在仁慈大殿中念诵佛经,而法王仍然带着面具坐在中间。烛台布满灰尘,释迦摩尼佛上的蛛网在风中飘动。
一间僚房中,卓玛身着华丽的明妃服饰,闭着眼睛坐在蒲团上。今天早晨,她的母亲亲手将她送入寺内。房门外,驻守着两个喇嘛。他们的嘴中不停念着二十一度母赞:“嗡!顶礼至尊圣度母!顶礼奋迅救度母,目如刹那闪电光,三域怙主莲花面,花蕊绽放从中现。顶礼月色白度母,秋百满月聚集脸,成千群星同汇聚,尽放威光极灿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