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阙为帝师上辅君行政,下遂万物之宜,使统百官各司其职,整肃朝纲拔毒瘤,收回倾向士族手中的权利,从此大缙皇权逐步走向稳固,九年间中原太平,再未出现士族内乱,胡人外侵等现象。
这样的人,时意初以为,即使着素袍,难免有上位者的压迫与威严,以至于吓得那些官员有腿肚子连抖的征兆…
这些沈阙统统没有,他似乎从未沾染朝堂里的那些权力与纷争,给人一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清淡而闲适的气度,周身仿若飘绕着一层若有若无的岚气,似其中的南山却又不是,说南山是他,而他却非南山…
他身上有种来至于自然的平静与和谐,有自然的疏淡,没有刻意的冷漠,他不会像世俗中的人那样焦虑不安,那样拼命追求生命以外的东西。而好似完全融于自然之中了,生命早已到达高境。
道家之说:自然是道,道既是自然。
相对这些,长相皮囊似乎已不再重要,清隽的相骨,修长慧灵的眉宇,他的一静一动都莫不令人屏息静气,没有人敢肆意窥探打量,相较忌惮帝王天威,世人对他更像是有种近似冒犯了上苍的感觉。
天呐,这个人好绝。
时意收回过于炙热的视线,没有不敬畏,全因她没见识,第一次,失误,失误。
啊,差点忘了,这个人骨子里其实是个不折不扣的道士。
一切好像又说的通了。
很久一段时间大家都沉在这样的气场里,即非初见,亦觉震撼。
洪郡守僵着身子再不敢说一句话
直到沈阙开口“刺史大人怎么看?”
其声恰似泉水激石,泠泠作响,又如玉石般温润清透。
被点名的江刺史一怔,即道“郡守不可造次,沈大人定会秉公执法的。”
“可是…”
“放肆,岂容你置喙!”江刺史道。
洪郡守身子陡然软了下去“是…”
借着灯火,沈阙稍稍落目,离前道“今夜断案之人一并带走,和…他的同伴。”
周钦捏紧手指,时意明白其境,沈阙心思不可测,不知是否能成…
时意归正立于院中,忍着想伸懒腰的冲动,官驿的床真不比周钦家的床板软多少。
昨夜同周钦录完口供,告知明早沈大人有召见,就近歇宿官驿,清早,周钦便去了沈阙处。
约莫一盏茶功夫,那着布衣的端正男子出现了,一扫此前生活所压,空有才学施展不得的苦闷,脸上洋溢着难得的振奋,时意不经眨眼跟着激动。
“时兄!沈大人真的推举我了!”
是了,周钦,你要做大人了。
“恭喜周兄。”
“对了时兄,沈大人唤你入内。”
时意……
这种事情愈想只会愈顾虑,时意稍整衣着一鼓作气去了。
恰好的距离,叠手触额行礼“时意见过沈大人,侍郎大人。”
“免礼,入坐吧。”
“谢大人。”
时意跪坐在西向一侧,正对沈阙,便于回话。
案上摆有玉身莲花小铜炉香篆生出一娄烟,气息清淡,隐有药香,有个小道士在旁侍茶。
“你并非益城人士。”
“小民自北方边城来,一路游历,途中花光盘缠幸遇周公子,家中叨扰月余。”时意盯着近前一团白道。
“昨夜你有意携周子前来破案。”
时意心里一咯噔,这这这秋后算账吗?会不会以为她和商容一伙?毕竟任谁提前知晓命案发生,这个人要不能掐会算要不就纯粹和杀人者一条绳,往往认为前者扯淡,后者为实。
“不知大人是否听过民间一句谶语。”
沈阙垂眼打量近前状似乖巧之人,近侧的乾安好奇代问“什么?”
时意只得烫嘴道“瞎猫碰着死耗子。”
“……还真没听说过。”乾安沾了沾嘴角溜出的茶渍。
你当然没听说过,它该是出自老舍。。
“大人,时意身处益城已有月余,喜爱往街头茶巷子钻,故而,混得不混得耳朵免不了进些,其中最为乐道的不过男入仕女情事,而郡守府恰是男女情事频发地,俗话说病从口入,祸从口出,但这些混人一讲起混话来,那是脑袋已挂了裤腰半截,止都止不住,郡守府人多是非多,自然需要一个甄辨之人,周钦之才正可用之。”
时意的粗俗胆大多少另室内稍稍静了那么一会。
“你倒是生的心眼子,却不知郡守府的水深,一不小心就要搭上了小命。”
“是小民目光短浅了。”
许久不言的沈阙道“你是否愿意随我上京?”
什么?
乾安………!
时意一惊,抬头陷入一双眼中,那里有沧海静如水,有润泽万物的慧灵,似乎洞察一切,有令人震颤的容纳山川之势,尔等不过是小小的一粟……
面对如此之人,发呆早已成了无耐之举。
没有人不为之震颤和动容。
索性有人咳嗽,时意觉得她这长了牛的胆子,没见识的样子注定是要让人见笑了。
可能是手扎中明确提过大缙帝师,治理朝政手段冷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