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内出奇的安静,德王那游走的大手也停住了,屋内的四个人都没有开口说话,丰阳清依旧双手举着酒杯,悬置在空中,而德王却只是望着侍女手中的酒杯,一言不发,既不去接那酒杯,也不说让丰阳清退回去。
丰阳清终究不是练武之人,体力实在有限,他只支持了不到一刻钟便放弃了举杯相望,他缓缓放下酒杯冷哼一声道:“看来德王是不准备接受这份机缘了,也罢,机缘在手,还怕没人敢接么?”说罢他便准备起身离开。
德王缓缓抬头,沉声说道:“丰公子也未免太心急了些,你连什么机缘都不透露,我怎么知道你所说是机缘而不是灾祸呢。”
丰阳清那刚离开地面的屁股在听到这话之后竟又是坐了下来,他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这才缓缓说道:“依德王看来,机缘和灾祸,有区别吗?”
“放肆。”俊秀男子怒喝一声便要对丰阳清出手。
“住手,飞古。”
德王面色如水,紧盯住丰阳清道:“虽然这话我十分不爱听,但是说的确实不错。”
“那不知德王殿下究竟意下如何呢?是接还是不接?”丰阳清沉声道。
德王脸色依旧深沉如水,他依旧在和丰阳清讨价还价,道:“我说了,半分都不透露的机缘,比灾祸更可怕。”
丰阳清的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他在脑中飞快的权衡着利弊得失,片刻之后,他终于是脸色变缓,只见他短叹一声道:“看来今天我不透露些机缘,你是不会相信我的。”
德王仍旧脸色深沉,只静静的看着面前的丰阳清究竟会透露出些什么机缘。
丰阳清从怀中掏出一张黄色绢布,而那黄色绢布上还绣着两条飞腾对称的金龙,然后小心的递给面前的德王。
德王此时脸上也露出惊诧之色,他的双手甚至有些微微颤抖,但是内心有一个声音却在不停的告诉他,你将来是要登上王位的人,做任何事都应该镇定自若,切不可让别人看出你心中的欲望和胆怯。
德王从丰阳清手中接过那块黄色绢布,上面是用红色朱纱写就的勤王书信,内容很简单,只是说皇室垂危,太傅谢之道狼子野心,现在发布勤王密令,着各王侯率兵勤王。德王的目光只是在那诏书上的文字随意的扫视了一眼,很快目光便落在了那右下角的印鉴之上,上面清晰的印着八个大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德王终究是少年心性,当他望到那印鉴之时,眼神中流露出的欲望还是被丰阳清所觉察,他的双手已经从那侍女的身上离开,右手食指和中指轻轻的在那印鉴之上来回触摸,好似如此能触摸到那真正的皇家玉玺一般,就在他感受那印鉴之时,左手似乎又感受到了什么,他急忙将绢布翻转过来,手指在那刺绣的腾龙之上来回抚摸,眼神中竟又是闪过一抹惊愕,就连语气都有些惊颤。
“这不是黄线,而是金线。”
丰阳清冷笑一声道:“德王殿下可曾看完,心中是否有所决断呢?”
德王右手用力一握,那黄色丝绢便被他攥在了手心之中,他上身上前俯压下去,动作虽然笨拙不堪,但是他整个上身还是悬空在酒桌之上,他凑近丰阳清的面庞,低声说道:“这诏书确实是天大的机缘,但是我还缺少打开机缘的钥匙呀,这把钥匙,你们有吗?”
丰阳清嘴角一撇道:“哈哈,德王殿下,今日我们就谈到这里吧,万事都不可太急躁,欲速则不达,告辞。”丰阳清说罢便艰难的站起身离开了阁楼,腿脚一瘸一拐的向天福客栈走去。
德王站在窗前目送着丰阳清离开司事阁,一旁的俊逸男子开口说道:“王爷,需要我派人监视他吗?”
德王的眼神微眯,轻声说道:“不必,让天福客栈的老张多加注意就好,现在对他们还是客气一点好。”
丰三在客栈门口等候已经半个多时辰了,他有些无聊的蹲坐在地上,手中拿着一根树枝在松软的土地之上写写画画。
“丰三,干什么呢?”一道突兀的声音忽然在他的耳边响起,吓得他直接一屁股蹲坐在地上。
“少,额,不,公子。”
丰阳清缓缓的点了点头,然后低声说道:“我一只腿受伤了,你扶我上去吧。”
丰三脑袋微愣了一下,但随即便恢复了平静,他扶住身旁的枯树站直身体,简单拍打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微尘,这才凑在丰阳清面前扶住他的手臂一起走进客栈。
丰阳清按着自己仍旧有些疼痛的小腿,有些不耐烦的喝退丰三,待到丰三走后,他才从案桌上的摆放整齐的一沓草纸,捻了一张摆放在桌案正中间,这才抬头望向不远处的窗外,日渐西沉,昏黄如纸,丰阳清注视良久之后这才提手研墨。
夜色渲染整个世界,漆黑的天空只有弯弯的月牙和稀疏暗淡的星辰,丰阳清正侧躺在床榻之上,眼眉微闭,呼吸平稳均匀。
“刺啦”一声轻响,一道淡淡的火光应声而起,随即便点燃了屋内的油灯。
丰阳清睡眠极浅,虽然这声音极细,可他还是被惊醒了,下意识便握紧藏在自己枕边的精巧匕首。
“锦衣夜行,黑卫加身,吕鹤拜见大人。”这是黑衣禁卫的秘语,也是亮明身份的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