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
贺郡守想要多收点赋税给上头看看,也不算特别过分。
只是前任郡守大人实在仁慈,爱民如子,衬托地他格外冷血无情。
“许师爷,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呀?”王喜一时间改不过来口。
许默蹙起眉头,看了眼姿态各异的弟弟妹妹。
说起来有点扯,他们严阵以待蓄势待发,等着新郡守大人刁难他们,刁难作坊,刁难王家。
却没想到贺郡守抬手一挥,针对起了数百里之外的斜阳县。
“难道这就是隔山打牛?”姜笙惊呼。
确切说是,隔着山打了一拳牛,牛没怎么样,牛圈塌了。
斜阳县是他们的故乡,是他们热爱着的地方,更有好友边文轩时任县令,外加郑如谦的几十亩地。
为公,他们不能看着斜阳县人才凋零,从富裕走向贫穷。
为私,郑如谦要运送干豆角,多交赋税也不划算。
但怎么解决才能既保全斜阳县,又让贺郡守不敢再次对斜阳县下手呢。
许默陷入了沉思。
良久,就在他觉得思想快要枯竭的时候。
长宴轻声道,“免去一个县城的出入城赋税本来就不太合理,新郡守大人也只是把规定修回原来的模样,我们无从挑刺。”
这就是最关键的地方。
贺郡守做的这件事,虽然让百姓怨声载道,但上符合律法,下符合规定,没有任何差错。
就算拿出去说,除了和斜阳县一样被优待的贫困县城会感同身受,其他照收赋税的城池只会嗤之以鼻,“凭什么我们都交税,你们不交?”
没人会在意斜阳县本身的地理劣势,更没人会在乎,冷血规定会让这座县城人才凋零,最后消失。
“这新大人可真恶心人。”郑如谦满脸嫌恶,“为了对付我们,不择手段。”
这句话里有一个关键词汇。
不择手段。
长宴的双眼明亮,扭头看向许默,大哥的神情也霎时被点亮。
他们刚才所推测的,所寻找的方向,都是正统的,规矩的手段。
但实际上,许多事情并不能规矩地去解决。
更何况,边文轩也不是什么规矩的人。
许默冷清地笑,凑到王喜身边,嘀嘀咕咕了片刻。
忠仆王喜张大嘴巴,“这……这不太好吧。”
但好像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在簪花小院吃了两顿张姑姑做的饭,又拿上十斤腊肠,王喜含泪回到斜阳县,把许师爷的点子献上。
听说边县令的表情跟吃了屎一样,凝固很久很久。
但为了百姓,为了县城的将来,他还是咬牙忍住了,哭哭啼啼地置办了装备,又哭哭啼啼地奔到府城,最后哭哭啼啼地蹲在府衙门口。
等贺郡守出现,他纵身一跃,扑到了郡守大人的官袍上,抓着就开始拧鼻涕。
一边拧,还一边哭诉,“下官对不起百姓啊,下官对不起斜阳县的子民啊,下官无颜面对苍天,下官只能吊死在郡守大人跟前呀。”
贺郡守严肃惯了,哪见过这样赖皮猴一样的人物,使劲蹬了小半个钟头的腿后,他无奈应了下来,“不改了,不改了还不行吗?”
可怜边文轩嗓子都要嚎哑了,终于等到承诺,他是真的哭了,嚎啕着呜咽,还不忘感谢,“郡守大人爱民如此,下官替斜阳县百姓谢谢郡守大人。”
贺郡守嘴角抽搐,面色铁青。
也得亏边文轩是一县之令,又没有违法犯罪,只是抱着自己顶头上司的腿哭诉委屈,所以府衙的衙役不能抓人,郡守大人也治不了他的罪。
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刚燃了两天就熄灭了。
贺郡守的表情不是特别好看。
簪花小院里的警戒提高了翻倍,兄妹六个全神贯注,出门注意安全,做生意注意卫生,就连温知允行医,都比往常谨慎了几分。
可他们并没有等到什么。
倒是八月府试一过,月底的时候揭榜,王皓然赫然在列,正儿八经成为秀才。
蛰伏了小半年的王三爷扬眉吐气,恨不得为王家敲锣打鼓,还扬言要在悠然居摆流水席,只为庆贺庶子成为秀才。
对此,王扶风不置可否。
王三爷说到做到,真的在悠然居摆了三十桌流水席,还为庶子引荐一些有能耐地位的朋友。
贺郡守自持身份不能莅临,但他让人送了一份贺礼。
也不是什么名贵的物件,只是常见的摆件而已,却能代表郡守大人的支持。
王三爷的心瞬间膨胀,在悠然居时便嚷嚷着要嫡子交出权柄,要王扶风滚出王家。
新上任的郡守大人,好像很擅长借力打力,挑拨离间。
他先是为难斜阳县,失败以后再次挑起王家纷争,似乎以为王家内乱起来,王扶风就无暇顾及其他。
事实上,他确实走对棋了,王扶风虽然手腕铁血,但王三爷毕竟是他亲父,王皓然也是王家血脉,只能镇压,不能灭绝。
二者蹦跶起来,虽然影响不了王扶风,但会让他很困扰,不得不分出一定的精力在三房父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