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已经谈到这里,何不顺势讨教一番,他平时常用这种办法不动声色地学到不少知识,他说这叫零打碎敲、积少成多。
“我看这样,别的先放一放,你先把热炉法则给我讲一讲可以伐?”
杜梅见陈向荣开了软档,心里蛮得意,她也是一时火起才没了规矩,于是气也就消了,本来也不是什么大矛盾,讲过拉倒,人家总归是老板嘛。
“热炉法则是这样的。炉子烧红了,不摸也知道会烫人,这叫警示性;摸了肯定会烫伤,这叫必然性;摸了马上就会烫伤,这叫即时性;任何人摸了都会烫伤,这叫公平性。所以企业要把制度当成热炉,对任何人都一视同仁。”杜梅想,如此拗口的一席话,自己在课堂上也不是马上听明白的,放在他身上有得搞了。没想到他居然一语道破了其中的要害。
“我晓得了,把贴在墙头上的条条框框统统当成一只只火炉,要让每个人都望热生畏,就达到目的了。”陈向荣自鸣得意起来,笑容马上就堆在脸上,“不过话要讲回来,那笔欠款一定要快点追回来,办法你来想,事情你来做,但是,责任我来负,你看好伐?”
杜梅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其实她并没有听懂他的意思。
回办公室的路上她百思不得其解,什么叫“办法你来想,事情你来做,责任我来负”呢?于是给小林发了条短信,约她老地方碰头。小林来了,她很机灵,倒不是想出了什么高招,而是说了三个字“找他呀!”,杜梅便心领神会,解颜而笑了。 “交给我了。”小林说完晃着马尾辫跑了。
这次约定吃烧肉,也就是通常说的烤牛肉。地点定在娄山关路一个著名的俱乐部里,那里的底层有一家日本烧肉店,很有人气的。因为各有公务在身,定好晚八点前在店堂里会齐,由小林电话预约,以免碰到满座的尴尬。他们为何嗜好日本料理呢?倒不是小林和张建军牵就杜梅,只因为日本料理店宁静、典雅的纷围利于交谈,而中式餐厅的豪华、奔放更适合喧泄。
六点刚到, 杜梅就把写字台上的办公用品、文件资料悉数收进抽屉里,台面上除了一尊盘腿弥陀佛在笑嘻嘻地合十致意外,空无一物。这是她十几年来在日本公司工作时养成的习惯。估计同事们都走得差不多了,她才拎着那只米黄色的跨肩皮包急匆匆地走向电梯。人流高峰已过,电梯的运行速度也明显加快,没用多久她已经神采奕奕地走出双汇大厦。她看了看手表,六点十分,时间绰绰有余,即使步行到地铁站,然后坐二号线到娄山关路,再走到那个俱乐部,一个多小时足够,离开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富裕,于是就决定安步当车了
突然,一辆深灰色的“宝马”悄无声息地停在她身边,把她吓一跳,扭头一看,是陈向荣。
“杜梅,上车,我送你到车站。”陈向荣春风满面、兴致勃勃地邀请她,气色与早上见面时大不一样。他知道杜梅的住地与他家不是同路,但地铁站还是要经过的,他有意把她带过去。
“不要,不要,我还是自己走的好,譬如(就当)锻炼。”杜梅连连摆手谢绝,虽然她曾经有几次搭过他的车到地铁站,但今天她不想那样做。
“下班时候人多车多,还是送送你吧,何况你还穿着高跟鞋呢。”陈向荣很真诚的坚持送她过去,又突然象发现新动向一样好奇地问,“咦,今天怎么穿起高跟鞋啦!”
“你忘记了?下午见日本客户是你让我当翻译的。真是贵人多忘事。”杜梅谈笑自若、应答如流。
“噢,年纪大了,忘性也大。”他似乎想起来了,用手拍了拍方向盘笑了起来。
“董事长正当年哪,做啥这么悲观呢?”她说的是真心话,不是恭维。
“这么说,不坐了?”
“嗯,不坐了。”
“好吧,我就先走一步了,” 见她执意不坐,也就不再坚持,“不过,早上的事情不要放在心上。”
“放心好了,我会尽力的。”
俩个人都说着模棱两可的话,陈向荣点点头一踩油门便绝尘而去。
三个人中还是杜梅先到,她在预定的席位上坐定之后,拿出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渍。一般情况下,她是不会刻意化妆的,她的脸总是那么滋润,白里透着些许粉红,不知情的人会以为她化着淡妆。这家店她是头一次来,以前吃烧肉通常是在新锦江的楼上那家,与那里的店主比较熟悉。
趁人还未到齐,他好奇地打量着店堂的布局和装饰,堪称正宗的日式烧肉店。店堂并不大,进门是一条通道,两边是餐桌,有普通型,也有和式,其中和式的进餐方式反映了日本的传统,表面看来如同僧人盘腿打坐那样,实际上在餐桌的下方有一个陷入地面的坑,进餐时客人的双腿伸进这个坑里,人坐在地平面上,看起来象是席地而坐,其实跟坐椅子是一样的,这样的设计大概专门为照顾不习惯盘腿的人。木质的桌椅清一色的本白,显得干净而淡雅。整个餐厅估计能容纳四五十人,规模也不小。总之,杜梅很满意,仿佛回到了大阪梅田那家常去的烧肉店一样。梅田是大阪的商业区,如同上海的徐家汇一样繁华。
八点刚过,小林就风风火火地赶来了,满头大汗、气喘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