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真的是朱翊钧发菩提心,尝试解决溺婴问题获得了福报。万历七年年底,庄静嘉梅开二度,终于为皇帝生了嫡长子,因怕夭折,暂时未起名——但给了一个洛郡王的封号。
皇长子兼嫡子的诞生竟然没有直接封亲王,也给宗室改革的相关方做了榜样。至于皇帝继承的问题,朱翊钧评估了本时空自己的身体,认为暂时不着急。而且,这个问题要在帝国实施政体改革的时候一并解决。朱翊钧判断,将来少不了一番龙争虎斗。
洛郡王的诞生,朱翊钧没有大赦天下,仅接了众臣和各藩国的贺表、礼物,并颁下赏赐予以祝贺。并下诏对于日后赦免的条件进行了规定:
除两宫太后和皇帝身体有恙,需要大赦予以祈福之外,其余册封皇后、诞生皇子,设立太子等情况,朝廷将不再大赦天下。
按照皇帝给两宫的承诺,在皇后确认怀孕后,朱翊钧开始让后宫嫔妃雨露均沾。因为医学院已经研究明白女子怀孕与生理期之间的关系,后宫尚仪局对皇帝所御嫔妃做了相应的安排,结果出乎意料的好。
不到三个月,宜妃被诊断出喜脉。随后捷报频传,王昭妃、张端嫔、李敬嫔、陈淑嫔先后怀孕,让两宫太后以为活在梦中。
朱翊钧一改孝宗以后皇室子嗣艰难的颓势,天下臣民大多欢欣鼓舞。尤其勋贵众臣见皇帝如此能干,无不喜动颜色——贺表雪片似来。
历朝历代,皇帝的家的子嗣都不仅仅是私人问题,而是关系到天下能否稳定,太平能否持续的头等大事。因此,一个具有很强生育能力的皇帝是很值得表扬和鼓励的,而朱翊钧一口气让这么多妃嫔怀上龙种,简直是皇中表率,帝中精英。
......
万历八年初,经过两年多的试点,并总结经验教训,完善方案。总理内阁大臣张居正请旨,朱翊钧允准,在全国推开一条鞭法。
在变法之初,张居正就指出,一条鞭法的顺利推行取决于清丈土地和重新编户的成果。
万历六年开始的全国清丈和编户,在朱翊钧的大力支持下,以严刑峻法为约束,终于在万历七年年底全面完成。
本次清丈和编户,共在全国清出新增土地九百万顷,是原时空清丈成果的三倍;全国人口统计数最终落在一亿六千九百万,比原时空多出近一半。
能取得如此大的成果,其实与朱翊钧掌权后几年来有意识的消除相关阻力分不开。
对于清丈所面临的政治压力,朱翊钧并未像原时空的万历那般,让张居正抱着“破家沉族”、“力竭而死”的破釜沉舟的决心和毅力来与天下为敌。
在对全国进行了阶级分析和政治势力详细调研的基础上,朱翊钧几年来先是在江南打击士族,以“松江奴变”为引子,对过度占有土地和隐瞒户口的士族进行了严厉打击。
以徐阶为代表的江南缙绅,被皇帝一连串的手段打的晕头转向,而且报纸的兴起,更是剥夺了缙绅在士林清流中的话语权,让他们的抵抗完全没有掀起浪花。
而皇帝和张文明的先后遇刺,更是给朱翊钧强力清理、压制缙绅以正当性和口实。经历了白色恐怖的南北缙绅,对于朝廷清丈的诏旨,完全失去了抵抗的意志,接受程度完全出乎张居正的预料。
而对于勋贵占地和隐瞒户口,朱翊钧则采取了赎买的办法。盐场拍卖,以土地换积分的政策,将勋贵的土地收割大半。随后,朱翊钧放风勋贵,让其中大地主将注意力放到海贸上,以英国公为代表的勋贵又吐出了大量的土地。
对于最难啃的宗室,朱翊钧利用宗室改革,大棒加胡萝卜一起上,土地问题解决的也相对较好。
这三方,就是原时空对清丈和一条鞭法抵触最强烈的三股政治势力。被朱翊钧一番操作后,清丈工作开展的非常顺滑——就算其中有一些杂音和抵抗,也是局部问题,并未引起全局的波动。对于这些小问题,张居正手段齐出,给安排的明明白白。
在朱翊钧看来,开启了殖民地模式的大明,人地矛盾将来会得到极大缓解。至于现在为什么不更进一步跨到“乡绅一体纳粮”,主要是出于以下考虑。
一方面,经过测算,在全面清丈和编户之后,朝廷全面加强了士人免税额度的管理力度,“乡绅一体纳粮”所增加的赋税寥寥无几,与朝廷所付出的政治代价完全不成正比。
其次,“乡绅一体纳粮”主要是在朝廷管理效能低下的情况下,用一刀切的方式收税。这与朱翊钧将来用免税手段调节社会管理的目的相悖。而且更重要的是,本时空的一条鞭法其实已经比原时空进步——士人的免税是以退税的形式实现的,也就是他们先交了赋税,然后朝廷按照其免税额度予以返还。
从表面上看来,这种政策好像是脱裤子放屁,本时空除了王国光等寥寥几人外,几乎没人看得懂这是什么神操作——好像除了增加基层工作量之外,没有什么用处。
但税务处长出身的朱翊钧深知,这绝非多此一举。先交税后退税的政策,最主要的功能是将“赋税人人平等”这一概念深入人心,让所有人都养成交税的习惯;其次,将来随着财政松紧变化,可以随时调整退税的范围和税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