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也就是那一天,父亲跟踪了押送爱德丝的那群神族士兵。父亲打完他们后摸摸后脑勺,想要跟他们道歉,打人是不对的嘛。父亲觉得打了神族士兵指不定会牵连到家里的人。跟神族士兵表示自己是位良民,善良的神族肯定会原谅,还有可能会被表彰是人族知错就改的标本。
在父亲很小的时候,曾经发生过一件事。有位喝醉酒的人,碰巧走到了神族士兵驻扎营地,把营地一把火烧了。到了第二天早上,他就去了神族领事馆赔罪,据说他这个人很是有血有肉,神族的外交官本来都忘记此事了。他呀,跑到领事馆门口,将自己的一条手臂扯了下来以示道歉的诚恳。
后来这个醉酒烧营的人成了千家万户口中善良的代名词,他的名叫李善。
父亲这种胆小的人,哪会当着神族士兵的面道歉。他一做错事就闷闷不声,过了半个来月他自己就忘记了,也就没有道歉这回事。但父亲为人非常谨慎,这种会给自己留下隐患的事情,他会办得妥妥的,也不会让第三者知道这件事。大概是魔族送葬人的职业习惯吧。就比如魔族在我们生活中连提起这两个字都得小心隔墙有耳,是的,送葬人是一种拥有着秘密的职业。
为神族办事的送葬人,还打了神族士兵,轻则饭碗不保,重则全家迁往地底世界,也就是成为另类的魔族咯。
父亲跟在神族士兵看不到的暗处,小心翼翼一字一字地将道歉的话刻在脑子里,这样他才不会说错。
“对不起。”
“我是喝醉酒了……”
“我赔给你们——”
周围的环境好像变得嘈杂了。
“呃,一条胳膊吧。”
请你们原谅我这位善良的人类,这句话本来十分响亮,可环境是太嘈杂了,背对着父亲的神族士兵一点都没有听到。
父亲觉得这次肯定办砸了,灰头丧气地回头准备回家,和往常一样,父亲觉得只要对方忘记了这回事,结果和道过歉是一样的。
不知怎地,父亲被一阵声惊住,不自觉地往回看了一下。要是父亲不往回看,那么这个故事也就完结了,父亲就不会被麻烦找上。
“站住,将你身上的钱交给我。”
“不交就尝尝这个。”
滋滋的电流声。
“听老贾说有这东西就能干一切事情。”
“我们这样算不算违纪。”
“傻瓜,在这里我们至高无上谁来监督。”
父亲待在暗处,没有被人发现,一动不动地站着。
“这些混蛋,竟然拦路抢劫,这就是神族吗,狗屎。”
父亲并没有马上冲上去,像个侠客一样打抱不平,他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如果又打一架可不是能够因为醉酒说得过去。
父亲此时做了一个决定。
神族士兵三两成群来到了一个花红酒绿的地方,门口站着三五位化浓妆的女子。
“早就听说这里是天上人间了。”
然后他们进去了。
“嗨起来了,老贾,不愧是老司机。”
父亲大概在酒吧旁边的一个暗处待了两个小时。父亲想了很多,可这些事后并没有和我聊起。我想这大概是一种失望。
父亲并没有跟我说接下来这些发生在哪个地方。
“小贼,别跑。”
父亲复述这句话时候眼神黯淡,像刚刚去医院献血完后,脸色冷白没有血色。
“一群毒蝎。”这句话从父亲口中说出,这是复述第二遍。
“对酒精没有一点耐力。”父亲咬着嘴唇,像个小孩子一样抽泣,过了一会他的泪水已经积攒了许多,汇聚成一股热流涌入了地下。
神族有问题,那魔族在这个世界上也有问题。我相信爸爸所说的故事,为什么我要将他遗忘,这些神族混蛋竟然毫不顾忌当街杀了一个与他们毫不相干的人类。父亲,你说的话我会亲自去实践。
父亲复述完这些后,我们俩因为起义而生的隔阂一下子就蒸发了。我们有了一个共同的理想,那是一个孩童的梦想——当一个正义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