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舱内很安静。
吴峰炳和吴辰尚盘膝相对而坐，他们面前摆着一盘围棋。吴辰尚右手衔黑子放在腿上，眉头拧成川字，眼光不断在棋盘之上游离。班长吴峰炳手衔白子，身体自然舒展，作出轻松之态。棋盘的另外两个方向上，我、郑泽栋各占一边，坐在地上静观对局。
温宇洲卧在自己的床铺上，遗世独立，寂寞阅书。他手中之书的书脊上印着七个粉色飘逸大字:《翩翩公瑾娇小乔》。
“啪。”吴辰尚终于落下黑子，颓然地摇摇摇头， 又摸出一张面值五十文的宝钞丢在棋盘上。吴炳峰欣然收下，收拾棋盘。
我抬起左手看了看表:“现在时间……已经快到午时了。”
郑泽栋也看了看表，“大约还有……不到半盏茶时间。”
“那便不下了，为你节约点钱罢。”吴峰炳调侃般一边拾取白子，一边说道。
吴辰尚:“……”
他已经连输好几盘了。
棋子陆陆续续落回棋盒，发出“哒哒”的碰撞声。
……
收拾完毕，即将开饭，提前动身。“宇宙啊，咱先去排队了呵！”“你们先去，我看完这一章。”温宇洲头也不抬地摆摆手。
穿过一条条走廊，经过两层电梯，又因为电梯内过于拥挤而改道爬了一层楼梯，便行至餐厅舱室大门之前。
“咣，咣，咣”的锣声恰好响起——日中恰临，饭点已至。门口已是人满为患，我们随着人流进入餐厅，眼前偏上方有一块衔接墙壁与天花板的斜板，板上贴着一张菜单——正是这一餐的。
菜单上的字体很大，就算隔较远也能清楚地看出来哪个套餐对应哪个窗口。我从右往左扫视:“甲——红烧鸡腿，一、二、三号窗口；乙——干菜大排，四、五号窗口；丙——……”
我走到四号窗口前排队。在船上吃饭是免费的，而划分各套餐菜量的依据便是成本。等量成本较低的菜量相对较多，较高的量自然较少。是不会有特别贵的菜的。米饭不够可以自己去摆在其他地方的饭桶盛。
船上的饭菜虽然不一定能次次符合口味，但大多数时候品质还是有保障的。
队伍以几乎恒定的速度缓缓前移。
前面的人拿好套餐，转身离去。我上前一步，从窗口接过饭盘，左转离开去寻找座位。
食堂里的饭菜都是纯机器制作。我曾有幸去过送餐窗口另一边。那边是一条条流水线，在下一层厨房加工好的食物顺着电梯被运上来，然后被机器自动分类运输；空食盘不断被送上传送带，然后被一台台机器逐步按指定位置放入各量相近的菜品、摆上筷子，最后一台机器咔哒扣上盒盖之后，便送出窗口被取走了。
整个环境充斥着白茫茫的水蒸气与各种各样的管道、齿轮、齿形链等机械装置，总是回荡着机器沉闷的噪音。一般会有一名专门负责人员在来回巡视看着机器，一旦机器出现意外故障便会立刻停止那一个窗口的流水线，并向有关人员报告请求尽快维修。
至于下一层的后厨，我并没有过去过。
……
在昏暗的煤油灯光照耀下，我“咔哒”打开饭盒。自从第一战那天之后，这几天肉类菜品的量似乎都加了一些，而且肉的口感似乎也与以前有少许不同。问过几位同伴，他们也都表示有相似的发现。
“应该是从拂郎察那边收刮来了一些牲畜，然后放久了容易变质，所以多加点肉菜的量来犒劳我们一下。”
“可惜从第一战算起已经……四五天了，距离上一次我们离开那个啥的……鲁鲁什么岛也有一整天了，却没见做过泬块烧豆腐一次。这可是那些厨师机器的拿手好菜啊，管菜单的也知道这个受欢迎，以前每隔个两三天都会放几个窗口……感情抓来活肉的泬全浪费掉了……可惜呵。”郑哲栋带着一丝惋惜，微微摇摇头说道。
“记得应该是叫鲁鲁瓦岛。把泬浪费掉了倒也情有可原，毕竟肉应该要比泬采集和运输的时候方便一点。泬还要有东西下面接着收集，肉直接割下来就行了。”
“大概是吧……”
“……”
“……！”“啪！”我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可能性——
众人纷纷被我拍大腿的声音吸引过目光。
“有没有一种可能……如果，其实牲泬并没有被浪费，而是，那天，被我们喝下去了呢？”
“不对吧……记得将军大人说过是人泬……”
“诚信……”
吴辰尚也想到了什么:“对啊！假设我们确实喝是的牲畜的泬，那么，其实，将军的话也有一解读方式，可以认为是并没有撒谎——”
“是什么？”
“我们确实喝过人泬。”
“大哥，别卖关子……”
“……如果说，一个碗里有一滴人泬，那，将军大人不就没有骗我们了吗？”
……
夜。
“吡吡吡——”
尖锐的哨音猝然划破梦境，瞬间将我扯回床榻之上。
纷纷清醒，点起油灯，坐起来带着朦胧的眼睛不明所以，只一边迅速套上一件件衣服一边竖起耳朵准备聆听广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