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霜寒,夜半丑时,周瑜仍在房中看书。小乔从客房一路蹑手蹑脚走来,见灯火昏或,便轻叩木门,只听周瑜回道:“放下吧。”
小乔万分不解,推门而入问道:“放下什么?”
周瑜见到小乔,惊讶道:“怎么是你?我还以为是哑儿送温茶来了。”
小乔不再客套,大步走入房中坐下,直勾勾盯着周瑜道:“周公瑾,你是不是有事瞒我们?”
“瞒你们?”周瑜放下手中书卷,不解道,“瞒什么?”
小乔无意间瞥见周瑜所读的书卷,吓得尖声一叫,连连后退:“你这看的是什么啊?这么多吓人的图案……”
见小乔心生恐惧,周瑜赶忙将书合起:“这书里记载的是各种壁画与秘符,小乔姑娘莫要担心,没什么可怕的。”
小乔嘟囔道:“怎的还在调查黟山的事,你这个人还真是执着……”
周瑜不愿正面回话,只道:“姑娘可是有事问周某?若是无事,不妨早些回去歇着。毕竟夜深人静,孤男寡女,恐有污姑娘名声。”
“那你在黟山时,为何不顾忌我的名声,还谎称是我兄长,与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小乔才不理会周瑜的说辞,继续追问,“你实话告诉我,孙伯符是不是变心了?我可不是我姐姐,你别用什么军务繁忙搪塞我!从前他若要借我父亲军中粮草,定会与姐姐通信,现下却音信全无,其中必定有问题!”
孙策也真是的,打从看了孙坚手稿后,便未与大乔传信。可怜大乔什么都不知道,只能默默为孙策悬心,难怪小乔心生不悦,前来质问。未想到小乔连生气也这般可爱,粉腮鼓鼓,樱唇撅起,周瑜轻声笑道:“试问世间哪有人比得上令姊,伯符从何变心啊?小乔姑娘不必担忧,况且他二人的事,还是应当交予他二人解决。即便你是大乔姑娘的亲妹妹,亦不该越俎代庖啊。”
本以为小乔会一蹦三尺,出言反驳,谁知她突然红了眼眶,侧身嗫嚅道:“周公瑾,我知道你觉得我小小年纪多管闲事。可是你不会明白我姐姐对我有多重要……打从孙伯符回舒城后,便再没有消息传来,姐姐一日比一日担心,茶饭不思,夜不能寐。我眼看她黯然伤神,却帮不上忙。现下我们姐妹二人唯一的消息来源便是你,你若再不帮帮我,我就真的没办法了。”
见小乔蹙眉伤怀,周瑜心下颇不是滋味,宽慰道:“小乔姑娘,你的心思周某感同身受,毕竟周某与伯符情胜兄弟,相交之意不输你们姐妹。姑娘若真信我,不妨听周某一言:周某以向上人头作保,伯符绝非薄情寡义之辈,对令姊更是情真意切。况且两厢情悦之事,须得经过风浪与波折,才会愈发弥足珍贵。将来他二人携手一世,追忆当年亦会含笑感激,所以你我二人能做的,便是不要让他们产生误会,其他的事,还是少管为妙。”
原来男女相悦,须得经过风浪才会珍贵。小乔年幼,从未听人说过这样的话,她不由自主将周瑜与自己代入,陡然间心花怒放,破涕为笑道:“既然你拿这颗俊俏脑袋跟我保证,我便信你罢。”
被小乔突然一夸,周瑜颇为赧然,不自然地拿起案上书卷:“姑娘心结既解,不如早点回去歇着罢。”
“等等,你究竟打算如何将我姐姐的手信传到我父亲手中?若是信笺被人劫去,定会有人趁机做文章的”,小乔依旧不依不饶,一双大眼睛锁着周瑜,语气中满是掩饰不住的担心。
“方才既说信我,便将此事亦托付给我吧。姑娘宽心,事关伯符,周某定会全力以赴,亦不会让令尊为难。”
小乔偏头一想,笑如银铃:“如此就拜托江左周郎……我回去梦周公去了,你也早点歇着罢。”
周瑜淡然翻着书,语气波澜不惊:“平日里你也可以叫我周郎……”
小乔怔在当下,旋即回眸一笑:“我想叫什么就叫什么,你管不着”,语罢,她飞身跑出了书房,徒留晚风微凉。
良夜漫漫,梦里会不会有周公,又有谁会在意?若是能梦到周公瑾,该有多好。
翌日巳时,居巢送来的包裹便齐齐整整摆在了舒城外中军帐的木案上。
孙策方查罢营房,回到帐中,拆开包袱一看,只见里面放着一件深衣,两封信笺,其中之一乃是写给乔蕤,另一封则是写给自己。这衣衫针脚细密工整,一看便出自大乔之手,想起大乔,孙策心中百感交集,这几日诸事烦扰,沉溺其间,好似能暂时将她忘却,夜深人静孤枕难眠之际,却总是想起她的一颦一笑,心口闷疼不止。
孙策定定神,将信笺打开,来信之人却是周瑜。不消说,周瑜来信乃是为着粮草之事,孙策读罢,不由拊掌:“这计策倒是绝,亏他能想来……”
蒋钦忽然掀帘而入,行礼道:“少将军,你找我。”
孙策睨着蒋钦, 见他头上缠着厚厚的绷带,便知是那日与乔蕤麾下守城部冲突所致,他语气半褒半贬:“你这小子,性子倒是像我。先前让你带人去给老乡做活,跟他们搞好关系,你做得如何了?”
“回禀少将军,与老乡们相处的挺好。只是有一家农户,非要把闺女许给我,怪吓人的,我已不敢去他家了。”
孙策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