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月笼薄纱，星光黯淡。
忽的，林间的鸟儿不知受到了什么惊吓，呼啦啦的成群飞起，一哄而散。
旺财猛地睁开眼睛。
“大兄弟，你也没睡吗？”
此时元宝压低声音，朝旺财身边蹭了蹭，轻声问道。
“嗯，我想娘亲了，睡不着。”
许是因为夜里，旺财的声音暗哑里带了点委屈的鼻音。
这声音若是被艾福贵听见肯定又会是一身鸡皮疙瘩，不过元宝对此并不觉什么异常。
旺财是真的睡不着，他以前都是在娘亲的房间赖着不走，把娘亲缠的累了烦了，娘亲懒得赶他，他便能和娘亲一起睡。现在李婶子在教育自己儿子的空档，百忙之中来哄他们睡觉，为了方便给他们一起讲睡前故事，硬是把旺财揪来和珍珠元宝一起睡，旺财才发现自己认床……也不对，确切地说是认娘，娘亲不在总觉着什么地方好像空空的不安稳。所以他一直眯着眼睛假寐，却直到李婶子轻手轻脚的给他们掖好被子离开也没睡着。
“元宝哥哥，你也是因为想娘亲才睡不着的嘛？”
旺财微微侧了侧头，在黑暗中看向元宝，想要在他脸上找到一点感同身受。
“不。”元宝别有深意的望了旺财一眼，直言道：“是你太占地方，挤得我睡不着。”
旺财不好意思的缩了缩他就算蜷起来也比元宝和珍珠两个加起来大的身体，真诚道：“对不起。”
“没关系，大兄弟。”元宝是个讲义气的人。
然后两个人都平躺着望着漆黑的房梁，谁都没再说话，却也没有睡着。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旺财有些耐不住这样的安静，开口道：“元宝哥哥，你睡了吗？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啊？”
“嗯。”元宝应了。
旺财开心的将整个身子转过来，面对元宝侧躺着，眼睛在夜里亮晶晶的。
旺财问：“元宝哥哥，咱们的爹爹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元宝对这个问题好像并不太意外，他眨眨眼睛，沉吟片刻道：“我也没有见过他，不过以前我和珍珠问过娘亲，娘亲看起来不愿意多谈，只说他不是个好人，已经死了。”
“不是个好人？”旺财有些疑惑。
“嗯。”元宝道：“以前娘亲和李婶子说话的时候我隐约听见过几句，好像是他对娘亲很不好，娘亲拼命从他家里逃了出来，逃出来之后才发现已经有了我和珍珠。娘亲把我们生下来，若是没有李婶子帮忙差点没了命，然后又一个人辛辛苦苦的把我们养大，真的很不容易，所以我们要对她好，娘亲虽然从来不说，但是我知道她一定很辛苦。我觉得，娘亲人这么好，又漂亮又善良，对她不好的人一定不是什么好人。”
元宝凑近旺财的耳朵，声音更小了一些，继续道：“大兄弟，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爹应该没有死。”
旺财听见这话，瞪大了眼睛，张口想说什么，被元宝一把捂住了嘴。
“嘘！别惊讶，你听我说。”元宝示意旺财淡定，“这事是我猜的，娘亲都不知道，不过，我和珍珠商量过了不会认他。就算他活着，这么多年，也没有来找过娘亲，也没有来看过我和珍珠，我们就当他死了。娘亲说了，这世界上的好男人太少了，她有幸碰上了个渣中极品，也不想再试运气了，我们一家三口挺好的。李婶子也这么说呢，他说李蛋儿叔叔的爹爹也是个坏蛋。”
“李蛋儿叔叔……的爹？”
旺财莫名兴奋，或许八卦是刻在人类内心的天性。
“嗯，娘亲有阵子经常让我在墙根罚站，墙后面就是李婶子家，我就总能听见李婶子骂李蛋儿叔叔，听得多了便知道些他家的事儿了。”元宝说到自己这种不光彩的行为的时候竟然有点得意洋洋。
象征性的清了清嗓子，元宝开始了他的深夜故事：“李婶子他家原来也不住这儿，据说他们好像是大周人，还是大周京城的。李婶子的夫君有一家很好吃的糕点铺子，特别有名，许多达官贵人都去买，还有小姐夫人什么的也经常光顾。“
“呸！”
李婶子厌恶的啐了一口，第一千零二十七次揪着李蛋儿的耳朵讲他爹的前车之鉴。
”你爹那个不安分的，又黑又丑，不知道怎么有脸，仗着自己有几分手艺，常常和来买糕饼的丫鬟小姐们打趣调笑，油嘴滑舌，还常常以厨子的身份参加小姐们的聚会宴饮，每次喝了酒回来就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记不住自己姓什么了，在家又骂又摔的，他拿凳子腿打你，拿腰带抽你老娘的时候你忘了？
后来我生了你弟弟，没空管他，你那好老爹就和人管家夫人勾搭上了，那夫人比我娘年岁差不了多少，也不知道你那好爹是怎么下得去口的，让人家儿子正好捉了奸。呵呵，人家有头有脸的，家丑不愿意外扬，一把毒药差点毒死咱们娘仨，那个死鬼却不知道和谁出去鬼混，逃过了一劫。
那时候我就知道了，若是他不死，咱们娘仨就没有好日子过，我只好杀了他，带你跑来这，将你可怜的弟弟托付给娘家的亲戚照顾。现在你弟弟才是个半大的孩子就能帮忙撑起铺子，可怜你这个不争气的，咋就不学好，竟跟你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