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罗温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黄昏。她皱着眉头看着外边的微弱光线被一个巨大的黑影子遮挡了七七八八,但是似乎是阳光依旧刺眼,罗温还是缓缓地伸过手臂挡住了自己的视线。向上展开的手掌心中央有着之前手指挤压的伤痕,淡淡的新鲜肉疤在苍白的小手中显得有些突兀。罗温看起来非常地疲惫,这次甚至都没有跟斯内普犟嘴的打算,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仿佛身上所有的重量在那一刻被完全卸下。但是斯内普知道这声叹气也卸下了她的独特思想,看着缓缓在手臂下方微微露出的眼睛,曾经绿意盎然颇有生气的双眼现在阴霾遍布,他似乎在哪里看到过这样的眼睛——只不过他不想再回忆这个痛苦的记忆了。
尴尬的气氛在二人之中蔓延,没有一个愿意先开口询问或是追问这次事件的起因经过结果,甚至连眼神都不再交汇,一个就这样静静地躺在病床上不愿动弹,一个就这样无声地看着病床前方的墙壁正在缓缓脱落。他们不知道为什么不敢再跟对方开口,即使是一句慰问都张不开口。斯内普回想起万圣节的那个晚上——
当他站在女盥洗室里时,听着耳边装模作样的奇洛在耳边咋咋呼呼,麦格在一旁努力按耐住愤怒向奇洛担保不会有什么太大问题,他看着地上的混乱,已经不知道说什么是好——虽然早就在心底给自己打上好几次预防针,甚至都差点给自己偷偷喂上几颗强心药丸,但是当他真的站在那里的时候,崩溃的心情依旧把他打得溃不成军:巨怪的身上留有明显的不可饶恕咒语的痕迹,施法的人恐怕就没有打算掩盖——毕竟昏倒在地的那个家伙——罗温·兰卡,手里正紧紧攥着那根施展了那道咒语的魔杖,本来应该是木头颜色的魔杖上面似乎还被些许黑红色的痕迹沾染。那是血吗?斯内普皱了皱眉头,目光流转到三只正在瑟瑟发抖等待着他们这几位教授训话的格兰芬多身上。先不论为什么罗温会知道不可饶恕咒语,单看到瑟瑟发抖的三只格兰芬多小巨怪,却独独只有罗温·兰卡这只小恶魔脸色苍白地昏倒在地上的时候,斯内普只感觉自己身上的血液都凝固了,呼吸沉重,眼前的事物模糊成一团,感觉随时都会窒息而死。这件事情似乎呼之欲出,不管说什么自己的学院都会被扣上一顶大大的帽子。斯内普努力稳住自己,不期眼神撞上那双翠绿的眼眸。
他再一次看见了那双眼睛,眼眸里的稚嫩还未褪去,他似乎看到了当年老树下的那双眼睛,里面散漫了星光——当时他多么想对她说一句“眼睛很美”。但是他没能说出口,也再也没有那个机会。斯内普的嘴唇微微颤动,但是终究是什么话都没能说出来。能说什么呢?告诉他我对你的母亲抱有深深的歉意?他怎么能听、又怎么可能听得懂呢?就算听了,邓布利多难道就不会采取措施吗?自己本就不能和救世主有任何过多的牵扯,这种事情还不如闭上嘴巴封上记忆来的实在。想到这里,斯内普稍稍地镇定下来。他微微合了合眼睑,努力摆出很讨人厌的庄严模样——仿佛是在魔药课一样,正准备对着手无寸铁懵懂无知的救世主来一次毒液洗礼——仿佛这样,所有隐藏在心底的不安就会烟消云散。但是内心的不安还是在疯狂地叫嚣着,横冲直撞,几乎都要挤到嗓子眼。而斯内普将这不安归功于那张波特的标志性脸庞。那是莉莉的孩子,他就这么催眠自己,对自己进行大脑封闭术,他努力地不去想那双现在本该对着自己眨眼、眼里满是邪恶笑意的绿眼睛,就好像罗温·兰卡在这个世界,在他的心里都无足轻重。而感觉自己是一团乱麻的斯内普只想尽快地把事情了结,让这场闹剧在这一年赶紧结束——一想到还要至少忍受很长一段时间——至少是伏地魔被打败之前,斯内普的眉头皱地更紧了,看起来像是要吃人——这个模样让格兰芬多的三小只瑟瑟地朝麦格那里缩了好几步。但是当他真的直视着那双完美复刻了莉莉·伊万斯的眼睛的时候,他口中说出的话语却让自己也吓了一跳:“这看起来像是我们伟大的救世主正在对他的血亲做着一些不太好的事情,你们最好不要说这片狼藉是你们的伟大杰作。还有,罗温·兰卡为什么会晕倒?”
斯内普的心底翻涌着,他感觉嘴巴很是苦涩,仿佛自己刚刚被迫喝下去一剂糟糕透顶的药水——还是詹姆斯·波特这种恶心透顶的家伙所制作。他并不认为自己说出的话有什么问题,但是心里还是在砰砰打鼓,还悄悄地瞥了一眼麦格,不自在的神色使得后者也颇为疑惑地回看了几眼。见状,斯内普只好不断地暗示自己只不过是因为见到好几次这样的罗温·兰卡,作为该学院的教授素养让他进行询问,这是他作为斯莱特林院长的责任,他不能让自己学院的学生出事,就如同麦格担心这三只小巨怪一样。他听着麦格声调里的颤抖,慢慢地平缓了心态,不再看地上昏迷不醒的罗温·兰卡。斯内普微微垂下眼睑——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对他来说真的是一种痛心且致命的打击,他实在是不愿意再回想起那张波特的脸上有着莉莉的色彩。但是赫敏的突然出声,让所有在女盥洗室的人都措手不及。
“罗温... ...是罗温救了我... ...但是那绝对不是... ...我相信那个咒语一定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