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晟见他清醒了点,然后继续点拨道:“皇帝要举行新政除弊,但天下的弊端在哪里?在门阀士族!你们这些巡抚,在皇帝眼里,都是可以兴起刀兵就了了的简单事。可门阀士族能解决吗?”
“不能……”宗极安低声道。
“不,能。”杨晟白了他一眼:“只是因为屠龙终死兵,谁来对付门阀,谁就要把命搭上,他们杨家不肯,也不愿意让别人捡了好处去,这才看着像是门阀之患不可根除。”
“这……”
杨晟不理会他,继续道:“可皇帝明知道不可根除,还要实施新政,那就只能拿巡抚之制开刀,你以为,他准备对谁动手?”
宗极安陷入了沉默,良久,他终于开口道:“为什么是我?”
杨晟恨铁不成钢地道:“之前不是你,现在是了!你真当皇帝是个傻子?搞这种死无对证的把戏……他要查,你知道黄州城里谁是锦衣卫吗?”
宗极安彻底不说话了,冷汗从他的额头渗了出来。愣了好久,宗极安扑到杨晟的跟前,抓起了他的手道:“那我该怎么办?”
杨晟的眼中闪过阴冷,缓缓道:“该把你之前的伏兵拿出来用了……虽然这样有些浪费,但总好过你槛送京师……”
“你是说……”宗极安有些不舍:“不行,那些难民本来是有大用的……”
“我不知道吗?”杨晟看着他,一脸的失望:“逞一时之气的是你,舍不得的又是你,天下还不是你的呢,宗极安!”
宗极安脸上也很不好看,良久,他终于忍痛下了决定。
盛宣元年四月,黄州发生流民叛乱,于象甲山一带占地为王,朝廷屡派官兵围剿不能如意,最终竟隐隐做大,有尾大不掉之势。因为其流民尽皆以红色油彩画面,又称“赤面之乱”。
雍州地界,杨玉成一行人正在磕磕绊绊地向前行进着。
之前从皇宫离开时,杨玉成就已经将许多的钱分散到了各地的钱庄里,以备不虞,如今为了保护自身的行迹,他在黄州取了钱,却一直带着到了雍州地界,然后找了处宅院,就那么住了下来。
为了掩盖黄长安的身份,他还特意让黄长安给自己做了易容,虽然药草敷面让黄长安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但好在一切都算成功,这世间再也没有杨玉成和黄长安了。
而两个孩子那里,也都给改了名字,杨锦谦改名成了林言,赵修铠也改名成了林小七,对外就称二人是兄弟。就连为什么会来到雍州,杨玉成也都想好说辞,说的是黄州雪灾,带着钱财一路逃难过来,因为有些关系,这才没有被流匪截了道去。
因为戏要全套,所以黄长安的地位一下子水涨船高,成为这个假的林家的祖父,而杨玉成则是一个逃难里死了老婆的有钱商人。所以杨玉成一到雍州地界安置下来,媒婆们就上门快要将门槛踏断了。
杨玉成思来想去,决定还是要成婚。
过去杨玉成不敢说自己是一心一意,但自忖对阴丽华也算相敬如宾。可他一离开泰京,阴丽华便成了太后,宣布了自己的死讯,这让他多少有些难过。
所谓无情帝王家,他倒也看得开,但这次选妻,他决定让孩子们来决定选择哪个女人,做他们名义上的母亲。
王媒婆雍州琅琊县远近闻名的红人,经她手成婚的新人不下一百之数,可最近她把所有的生意都停了,闭门谢客,一心一意地筹划起了城北林家的婚事。
在她看来,那林家虽然有两个孩子,但林家的掌门人林玉那真是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加之有钱,上又没有婆婆,只有个客客气气的公公,那简直不要是再好的人家。
当然,也不止她得了这个消息,方圆五十里有头有脸的人家也都知晓这件事情,抢着要让他帮忙牵线,可她心中已有主意。此刻坐在高堂上的,正是她备选的人家之一——琅琊县县令吴家。
“这是怎么说的?”王媒婆皱起了眉头:“县令大人不是说的好好的,怎么又要变卦?”
来的是县令家的管事,王媒婆虽然有些名气,但还不至于让县令大人都屈身来访。
管事一脸的无奈:“我们老爷也不想的,只是你知道的,我们家小姐实在是个厉害的,就连老爷也拿她没有办法……”说着,管家便将一个钗盒推到了王媒婆的眼前,陪着笑脸道:“这是老爷的一点心意,他知道王媒婆从中撮合不容易,他说了,只要这桩婚事能成,就再给王媒婆你补二十两的谢礼。”
王媒婆本来看了一眼钗盒并不打算收,可一听还有二十两的谢礼,顿时喜上眉梢,将那钗盒收了起来道:“不是我多事,你说说看小姐这要求是不是太无礼了些?尚未婚配,就要和人家比试刀剑,这没伤着人也就罢了,万一伤着,小姐岂不是后面就不必再嫁了?”
管事知道王媒婆说的道理,此刻却也只能不断应和着:“是是是……但县令夫人早亡,小姐可是县令大人的心头肉,本来县令就愁,小姐这种尖锐脾气去了婆家可怎么是好,如今这户人家没有婆婆,各方面又好,实在是再好不过的姻缘,王媒婆您一定要多多周旋……”
王媒婆沉吟了下,顿时有了主意,可她没有急于显露出来,而是故作为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