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疼欲裂。
艰难地睁开眼睛,凌淑贞看见了陌生的纱帐,这素色的白纱看着十分晦气。
晦气?
她一瞬间惊坐起来,不会是宫里的人在给她办丧事吧!一手撑着床边的阑干,一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记忆慢慢地浮现在脑海中。
今天是海棠花宴,皇后邀请了众嫔妃齐聚一堂,她刚刚喝下佟佳贵人的梅子茶,然后就,然后就......
没有然后了!她就被人办丧事了!她明明没有死,好不好!
正欲喊贴身的侍婢扶她起来,定睛一看,凌淑贞吓得退回了床上。
这是什么地方!
头顶着晦气的白色纱帐,连床上的被子都是银白色的,上面绣着她辨认不出的黄色花朵,只是这被子的触感十分奇怪,摩挲起来像绸缎般光滑却没有绸缎的光泽。
周遭的环境更加陌生。她猛然发现梳妆台也是白色的,镜子却十分透亮,衣柜也是白色的,白色的纱帘上密密麻麻地镂着花朵的孔洞,玻璃透出的阳光穿过孔洞洒在地上,竟然是五彩的光斑。
这种彩色是?
她仔细打量了一下,才发现顶上挂着一个巨大的水晶灯,阳光便是由这水晶才变得五彩。
墙上挂着一个少女的画像,她穿着米黄色的裙子,应该是旗装,可偏偏修身得很,开叉高得几乎到大腿根,修长的腿型若隐若现。她披散着头发,只在鬓边别着一个小小的珍珠花朵装饰。
有辱斯文!丧德败行!妇德不修!不知廉耻!
这是什么装扮,不成体统!凌淑贞厌恶地摇了摇头。
“姐!姐姐!姐姐你醒啦!我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
突然,门口出现了一个小女孩,她也穿着修身的旗装,脑袋左右一边一个小揪揪,像是可爱的泥福娃娃。
她一路飞奔过来,凌淑贞才发现她脚上踏着一种自己从未见过的鞋子,看着很结实,却有很漂亮的光泽,像是黑色的银子一样反光。
“你怎么不裹脚啊?”
凌淑贞看着她这脚早就不止三寸了,虽说是八旗子弟可以不用裹足,但风气如此,高门显贵也会尽量在女孩的幼年尽量不让她们的脚长得太大。
她们这种汉人家庭尤其如此,自己的脚幼年也受过这种摧残,以至于进了宫还要被那些上三旗的贵族笑话。
“姐姐,你疯了吗?咱家除了汤婆婆,谁还有小脚啊?”
什么?没有小脚?
凌淑贞掀开被子,看见了光洁舒展的两只脚丫子,每一个指头都像是自然生长的小树枝,她的脚纤细雪白,指甲干净平展,这么大的脚丫子竟然也有一种奇妙的美感。
她低头看了一眼床下的鞋子,也是好大的一双,白色的毛绒拖鞋。
这是什么地方啊?她是谁啊?幸福一时间来得有些突然,她有点儿受宠若惊啊!
凌素英狐疑地搀着姐姐下床,莫不是她刚刚从树上摔下来,脑袋磕到了石头,真给摔坏了?那她该是去告诉爹爹,还是去告诉大哥比较好呢?
坐在梳妆镜前,凌淑贞盯住了里面的脸端详了很久,这就是墙上画像里的脸。
不能说是和她有些相似吧?只能说是完全不一样。
虽然不是很丑,但比起她那张杀退秀女三千的倾国倾城貌确实差远了。
她可是被皇上赐封丽贵人的凌淑贞好不好!
这张普通的脸是怎么回事啊?
而且这张脸估摸着还没满10岁,比起她豆蔻年华入宫承宠的容色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姐姐你干嘛?”
见姐姐拿起了梳妆台上的眉笔,凌素英突然惊恐地拉住她的手。
“打扮打扮啊,这样不是太素净了?一脸病态倦容。”
的确是不同了!凌素英吞了一口口水,迟疑地松开拉着姐姐衣袖的手。
姐姐脑袋摔坏了,她现在很奇怪!平时她最讨厌涂脂抹粉的,汤婆婆摁着她梳妆见客,都要被她骂骂咧咧从闺房一路嘀咕到正堂。
姐姐一向是个匪里匪气的女中豪杰,不能说是像跟山里的好汉拜了把子吧,只能说她活脱脱就是土匪窝子里的大当家。
家里这种大小姐的丝绸睡衣、锦缎旗袍、蕾丝窗帘、水晶吊灯不知道被姐姐嫌弃了多少回。
偏偏心疼母亲早逝、认为女儿缺乏关爱的父亲是个誓要把女儿养成名门淑女的死心眼,姐姐砸多少扯多少,他就能重新布置多少,以至于姐姐都懒得跟他闹了。
“漂亮吗?”
镜子里的人像是会变魔术,随意拨弄了一下,就有了一张笑靥生花的面庞。长眉入鬓、唇红齿白、脸颊两朵桃色的云彩,一时间她像极了父亲房中母亲的画像。
凌素英重重地点了点头,表示满意。虽然姐姐把脑袋摔坏了,但是她的审美直线飞升,活脱脱一个小美人坯子。
“还没问你呢,我叫什么名字啊?”
刚刚还在内心感慨姐姐美貌的凌素英差点没一口气上不来,直接晕厥过去,合着姐姐这破脑袋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看来她把和二哥的计划也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姐姐,你叫凌素筝,你忘记了吗?”
姓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