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一道人影悄然而至,伸手将她扶起,“回去吧。”
“九霄,”额若熙慢慢转头,眼中闪过一丝热切,“你不是找了很多药草吗?难道一点用都没有?”
“公主,”凤九霄无奈轻叹,“少主得的,乃是心病,寻常草药,如何医得?”
“心病,什么心病?”
“失爱之痛,衍成魔魅。”
“失爱……你是说,绮儿?”
“嗯。”
“倘若,倘若找回绮儿,他的病,是不是就会好?”
“这个--很难说。”
“为什么?”
“少主对于少夫人,太过在意,纵使少夫人回到他身边,他仍然会时时刻刻地担心,会不会失去她,而这种担心,会让他日渐狂躁,最后,完全失去理智。”
“难道说,就没有任何办法了吗?”
“……暂时,没有。”
额若熙抬手捂住胸口,喉咙一阵腥咸。
“公主?!”凤九霄面色倏变,抬手搭上额若熙的脉门,细细沉吟。
对于自己的身状况,额若熙却丝毫不在意,只是满心忧虑地凝望着前方遍地狼烟的战场……
“公主,”凤九霄再度开口,嗓音压得极低极细,“或许有个法子,我们可以一试。”
“什么法子?”
“您随我来。”凤九霄言罢,
扶着额若熙,慢慢地向后方退去。
“将军!将军!”
慕飞卿正挥剑斩杀着一名名天祈士兵,朱硕忽然纵马而至,扬声大喊道:“将军!公主病重,请将军速回营帐!”
雪亮的剑锋凝固在半空,慕飞卿慢慢回头,充血的双眸死死地盯着朱硕:“你说什么?”
朱硕心底一颤,却兀自硬着头皮道:“公主病重,请将军速回大营!”
慕飞卿持剑而立,身姿巍耸如山:“何病?”
“心,心痛……”
“凤九霄呢?”
“九爷在熬药,请将军速速返回,照料公主!”
“其余人等呢?”
“都……都已在帐外候命,只,只待将军一人……”
慕飞卿目光一闪,长长地“哦”了一声,手臂忽然一仰,将正持刀砍来的一名士兵劈作两半,已被鲜血染成褐色的衣袍上,再增鲜红。
“将军?!”朱硕迟疑地唤,而他素来敬重的将军,却仿佛已经失去理智,再次挥舞着长剑,开始大肆地杀戮。
空中的血腥气息越来越浓烈,朱硕无力地合上双眼,强忍胃中翻涌的酸水,慢慢转过身,朝远处走去。
尘沙漫卷,无声掩盖一具具年轻的躯体……
“什么?他不肯回来?”斜躺在榻上的额若熙怔怔地看着
朱硕,眼中慢慢漾开丝丝悲戚--他,真的已不再是自己熟悉的儿子,竟连她的死活,也罔若不顾。、
“公……公主……”朱硕满心不忍,轻轻开口道,“要不,属下再去试试?”
“不用了。”额若熙无力地摆摆手,“卿儿的个性,我很了解,看来,他真的已经失去理智,褪变成魔了……”
赤地千里,哀鸿遍野。
浑身浴血的男子,站在无边荒间,头顶昏暗阴沉的天空,昔日湛亮的眸色,如今,已全然凝黑,不见丝毫微光。
“慕……飞……卿……”
浑浑噩噩间,他忽然听到一声悠长的低呼。
蓦然抬首,却只见远山苍茫,昏鸦群群。
“慕……飞……卿……”
又一声低唤传来。
雾蔼缭绕的天际,隐隐浮出一道淡淡的影子。
慕飞卿抿抿唇,死死地盯着对方,默然无语。
对方慢慢地抬起手,掌心之中,一团红光勃勃跳动。
“给我!”慕飞卿陡地暴跳起来,飞步冲将过去。
风声,忽然疾了,卷起无数的沙粒,抽打在他的脸上。
等他冲到对方跟前时,却只见满眼空旷与荒凉,那个人,仍旧在更前方。
他于是再追。
然而,不管他如何努力,那个人,始终离他,有着一段
长长的距离。
终于,他停止了追逐,只是两眼阴鹜地盯着那人,死死地盯着。
那人却翘起唇角,低低地笑了:“慕飞卿,知道我是谁么?”
“知道你为什么追不上我么?”
“我手里的东西,你很眼熟是吧?”
“知道它是什么吗?它是你的心--是你很多年前就丢失了的心--你想把它找回来吗?如果你想,就跟我走吧……就跟我走吧……”
仿佛有一股强大的引力从前方而来,拖拽着他疲惫的身体,一步步朝前,一步步,远离身后的修罗场,也远离他生命里最亲最爱的人……
“阿卿--”
眼见着,他的身影就要隐入黑暗深处,后方忽然传来一声悲绝凄绝的呼喊,那么苍凉,那么无望……
猛然地,慕飞卿停下了脚步,黑沉双眸中燃起一丝亮光,同时努力地扭动着身子,想要回头。
“你不想要你的心了吗?”低沉的男声也再度响起,拉扯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