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亘古洪荒般的沉寂。
继而,响起咝咝抽气声。
突然的状况,虽然让白思绮措手不及,却也没有紊乱她的理智。
“我不……”
最后一个“是”字尚未出口,一缕劲风骤然袭来,刚好打在她的颈侧,将余下的话语,硬生生截回了她的喉咙里。
“真的?”良久,那女子看看白思绮,再看看锡达,冷冷然吐出两个字,脸上,依旧没有一丝表情。
“当然是真的!”锡达迫切地点头,膝行两步,伸手抱住女子的小腿,将脸侧贴上去,爱娇地摩娑着,眼中透露出小狗乞怜般的神情,“阿姆,你想想看,若非如此,孩儿怎会舍身相救?”
“可是……”女子眸中慢慢漾起一丝浅淡的笑漪,但仍旧蕴着浓浓的困惑,“你明明已经答应阿姆,前往雪域,求娶圣女为妻……”
“阿姆!”锡达急切地打断她的话,眼角余光小心地瞟了瞟白思绮,这才低着嗓音道,“阿姆放心,雪城之行,孩儿一定会去,但是她……是孩儿真心喜欢的人……阿姆,你就当圆孩儿一个梦想,好不好?”
锡达说罢,身子突兀地晃了晃,一口黑血喷溅出来,染污女子水色的裙裾。
“达儿!”女子神色微变,伸手将锡达拉起,轻轻揽入怀中,右掌贴上
他的胸膛,眸光微柔,“别说话,阿姆不动她就是。现在你要凝神静气,让阿姆为你排毒,知道了吗?”
“嗯。”锡达乖巧地点头,任由她携着自己,朝帐篷里走去,末了终是忍不住,飞快地转头,深深地凝了白思绮一眼,似是要让她安心,又似是,隐着别的深意。
世间,竟然有这般奇怪的母子?白思绮伫立在原地,脑海里盘旋着自己方才的所见所闻,越想越是觉得怪异,越想越觉得,无头无绪。
最让她吃惊的是,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锡达,竟然会对自己的母亲,如此的言听计从,如此的俯首做低,瞧他刚才的样子,哪里还有半点羌狄王子的威势?
“王妃,请跟我来。”
正惊疑间,耳中忽地传进一道清亮的声线。
一声王妃,震得白思绮差点魂飞天外,想要辩驳,却苦于穴道未解,只得忿忿地看那侍女一眼,表示无声抗议。
侍女走到她身边,抬手轻轻一拂,白思绮顿觉颈间一松,血脉已然畅通。
竟然,连这么一个小小的侍女,都身藏精技,看来这羌狄墨朵,决非寻常人物。
心中这么一思量,方才要出口的辩驳之词,便又咽了回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说,就目前的形势看来,锡达虽然“恶劣”,但比
他那个又“妖”又“邪”又“恶”又神秘的母亲,还是要好说话得多。
只希望他能早日复原,而自己,就可以早日脱身。
慕飞卿,阿卿,卿,你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呢?唉--
侍女将她领至一座崭新的帐篷里,又取来一套颜色艳丽的彩衣,递到她手里,冷冷地吩咐道:“王妃,请沐浴更衣。”
“沐浴?更衣?”白思绮拿着彩裙,心中尚自疑惑,那侍女已经转身走出,放下层层密实的帘子,遮蔽了外间的一切。
这帐篷与先前看到的有所不同,分为内外两进,中间用薄薄的木板隔开,外面放置着床榻、妆台等物,而内里--
几步走到隔断前,伸手推开小门,芬芳泌凉的花香顿时扑面而来,白思绮只觉浑身一松,继而涌起股股慵懒之感。
罢了罢了,不就洗个澡换件衣服么?既然万事俱备,自己何乐不为之?白思绮紧绷的心弦慢慢驰缓,褪去身上衣物,跨进浴盆之中。
如果……如果她知道此时所做的一切,会给她带来怎样的慌窘和迷乱,就算拿刀架在她脖子上,她也绝不会受一时诱惑,享用这片刻的芳汤沐浴。
以至于后来,她每每看到放着花瓣的浴汤,就觉得心惊肉跳,遍身颤栗。
洗完澡出来,天色已沉,
掀开帘子看出去,到处灯火流萤,竟比白日里还热闹些,想来,是因为达玛墨朵到来的关系,可是,那些日间被墨朵处死的人呢?难道他们的亲人,就不悲伤,不难过,不怨恨么?
白思绮正暗自忖度着,日间领她过来的侍女又悄无声息地闪进:“王妃,请至红帐用晚膳。”
“红帐?”白思绮不明所以,有些怔愣地看着她。
侍女仍旧面无表情,微微欠身:“王妃,请跟阿喜来。”
摸摸空瘪的肚子,白思绮只得认命,跟在那侍女身后,出了帐篷,往右前方而去。
约摸半刻钟时间,两人行至一座大红色的帐篷前,虽然暮色昏沉,那帐子的颜色依旧鲜亮得刺眼,白思绮不由蹙起眉头,心中微微泛起一股异样。
“王妃,请进。”迟疑间,那侍女已将她领至帐门前,掀起帘子,示意她进去。
不管了!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先吃饱肚子要紧!白思绮一咬牙,带着视死如归般的表情,迈进帐中
帐帘垂下。
所有的声音忽然消失,只剩数支明红的蜡烛,在眼前毕剥燃烧。
气氛微微有些诡异,更诡异的,是这里,只有她和锡达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