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妍微微抬起眼皮,看着小环问:“姜娘子落水时你可在场?”
“奴婢去替娘子取披风了,不在现场,”小环跪在地上向前膝行了几步,急切道,“但这个香囊不可能平白无故攥在我们娘子手里,娘子落水后还紧紧攥着,定然是在危急情况下抓住的。”
“那姜娘子可还有其他人证?”张妍又问姜璐。
姜璐摇头,小环不在现场,她又是后来才穿越来的,根本不知道当时现场具体的情形。
一个香囊确实不足以说明问题。
秦湘儿做贼心虚又没有城府才会紧张,今日她拿出这枚香囊要试探的是张妍的态度。
张妍快速扫视在场所有人一圈,最后把目光落到秦湘儿身上,眼神意味深长,对着略显紧张的秦湘儿淡淡开口:“秦娘子这香囊之前可有转送过他人?”
姜璐心里一紧,盯住张妍白净的脸庞。
秦湘儿迎上张妍的目光后愣了一瞬,很快眼珠一转反应过来,立马道:“妾身之前弄丢过一次,在宅子里找了几圈也一直没找到,现在想来,这么久都没找到可能正是掉到后院那湖里了。”
张妍略带满意地收回目光,又把香囊放回紫儿手上。紫儿接过香囊,顺手揣进了怀里。
“姜娘子,这香囊许是你落水之后在湖里抓到的也未可知,你既无人证,物证也说服力不足,按着这相府的规矩我不能定论秦娘子在这件事上的是非。”
张妍自始至终的语气都很淡然,仿佛这只是吵架拌嘴的小事,丝毫不关乎人命。
秦湘儿摘干净了香囊的干系,此刻彻底放松,人重新靠回椅背上,恢复了一贯娇媚生姿的表情。
小环跪在地上还想跟张娘子求情,话却被姜璐用眼神挡了回去。
姜璐没有理会小人得志模样的秦湘儿,而是对着上座的张妍微微屈膝行了一礼,眼神坚定地发问:“妾身落水后失了记忆,今日在此烦请张娘子赐教,相府的规矩是什么。”
屋里的人一时都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姜璐,张妍是相府实际掌权的女主人,从未有人敢这样语气强硬地对她讲过话。
张妍眼神微动,面上倒是依然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在姜璐灼灼的目光下她缓缓站起身来,在高出地面十几公分的上座上向前两步,以女主人的姿态对着整个屋子的人朗声道:“相府的规矩明文成册共一百零八条,归总起来就是相爷定下的十六个字,有错必罚,有功必赏,无证不纳,无证不纠,相府里无论娘子还是丫鬟都要遵守,从前就是这样,以后也不会变。”
说完张妍低头看向姜璐,眼神里写着“明白了吗”几个字。
不等姜璐开口,张妍重新坐回位子上,继续对姜璐道:“今日不罚秦娘子,是因为姜娘子你没有除你之外的人证和其他有力物证来证明秦娘子就是推你落水之人;今日罚你姜娘子,是因为你擅自殴打府中婢女,春桃脸上的伤是物证,秦娘子是人证,明白吗?”
姜璐咬着牙行礼,“明白了,多谢娘子赐教。”
几人说话间院子里的下人已经把受杖棍用的长条木凳子搬到院子正中间,两个拿着邢杖的小厮也已经立在长凳左右两侧。
秦湘儿在旁边娇笑着道:“姜娘子,请吧。”
屋里的几个丫鬟见姜璐仍不动想要上来架住她过去。
姜璐嫌恶地一把甩开她们的手,大步走出屋子,小环在后面小跑着跟上去。
看到姜璐自己趴到凳子上,小环跑到她旁边跪下,眼里含着泪,紧紧握住她的手,“娘子一会若是疼就咬小环的手,千万别忍着,也别咬伤了自己。”
姜璐捏了捏小环的手,小声道:“我可以,不用担心。”
伴随一声闷响,第一板子落到了姜璐身上。
是超出预料的疼,板子仿佛穿过了皮肉直接打到了骨头上。
姜璐猛地攥小环的手,一声不吭,紧紧闭上眼睛咬住嘴唇。
这一刻姜璐突然意识到,这和她之前在学校里社会上受的所有委屈的都不一样,不是官大一级压死人那么简单。
在这个地方,站在高处的人可以轻而易举的把她的命捏在手里,摁在地上摩擦。只有强者才有在这个时代活下去的权利,尊严对于她这样在别人眼里低人一等的人来说一文不值。
一下、两下,姜璐额头冒出冷汗,在心里一个一个的数着数,今天挨的每一下她都会记在心里,以后她也一定会把所有这些如数奉还回去。
小环紧紧盯着落下的板子,也在心里默默的数着。五个结束时她立刻喊:“五个了,五个了!停!”
小环看到姜璐的身后有一点血迹透过衣服渗出来,赶忙握住她的手,声音里带了哭腔,“娘子你还好吗?”
紫儿从屋里出来走到姜璐身前,面无表情传话:“张娘子是府里唯一的一等娘子,如今按相府规矩教导姜娘子,还望姜娘子今后引以为戒,遵守相府规矩,谨言慎行。”
最后紫儿又对着姜璐微微福身,“娘子可以回去了。”
谨言慎行,姜璐冷笑,她还能听到屋里传来的秦湘儿虚伪张扬的笑声,不知该谨言慎行的究竟是谁。
小环含着泪去扶姜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