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普汀默示的魂灵慢慢睁开眼睛。他漂浮在虚无的妙境中,周围是一片黑暗,黑暗里有汩汩的水流声传来。
灵体不需要呼吸,没有肉体的复杂情感和欲望,这对一个老人来说,是很舒服的状态,感官丧失了很多,没有味觉、嗅觉,视觉也变得偏狭,没有色彩,只有形体的线条轮廓,蓝莹莹的灵体,触觉——应该是有的,赛普汀默示轻轻抚摸自己,有一种结结实实的感触。
他在这里慢慢回忆,当初是在上古卷轴里窥见了龙破,因此被过大的信息量冲碎了灵魂,按理来说,基本和死了没有两样。那现在又是什么情况?自己复活了?
赛普汀默示把自己的脑袋拆了下来,捧在手上,思绪太复杂了,他得理一理。
左手托着天灵盖,右手从脖颈里伸进去,手指浸入一滩稠乎乎的、冰冰凉的浆液中,里面有许多大块的冰渣,赛普汀默示一点点把它们收集起来,攥在掌心,捏合成一团。
脑子里的这个东西开始发光了,青绿色,光线的末端还有淡蓝色的晕,漂亮至极,赛普汀默示把自己发光的头颅放回肩膀上。
思路清晰多了……
他继续在这里思考,时空绝对平衡之处,他意识到自己处于衔尾蛇的交点,龙蛇的杠杆上。
那么他的存在是一定有意义的——前提是,他得确定自己真的存在。
赛普汀默示嘲笑自己竟有这样僭越的想法:安努和帕多梅大神那样的存在才需要自我观察,他小小凡人,能思考就够了,若说我思故我在,那他也就不需要多此一举,分裂出一个新的人格。
确定自己真的是存在后,赛普汀默示颅腔内的光团猛然收敛了辉芒,变成一颗长方形的青色小水晶块,在脑海里浮沉不定。
赛普汀默示看到眼前的黑暗里浮现一条长河,那是奈恩星的绚烂历史,被记录在上古卷轴上,他现在也算是一个活生生的卷轴了:不管怎么样不能说是人。
世界在他眼中就是瀑布,从消解的冰川顶流下,在山脚又重新封冻,循环不止。
都说世事如潮水,赛普汀默示孤苦一生,仍旧没看懂生活,直到在天际极北之地,乘着小船,看着远处海平面上深厚的冰层,就像一层铁壁,底部被海浪冲刷凹陷,顶部就会轰然溃散,绵绵泄泻,砸起漫天的水花。
智者乐水,赛普汀默示看着眼前的历史长河,不由自主的便有了满腔欢喜,这里周围的时空就是他的湮灭领域了,虽然他不是元灵,但他是真正的观察者,记录一切——这个宇宙自最初的轮回,到终末,其间无数的循环,都有上古卷轴记录下,而他正是那掌控上古卷轴的智者——记忆体。
只要有时空的存在,就有历史,但神之结合与龙破就不是赛普汀默示能企及的了,他不敢奢望知晓安努与帕多梅的轮回,他只想探究一下这次宇宙末纪的大事件。
当然是鹿正康引起的龙破。
赛普汀默示知道一次理想状态的宇宙循环是什么样子的。
龙神阿卡与蛇神洛克汗互相决出胜负,以定义接下来的宇宙纪元的时空主体,不是阿卡掏了洛克汗的心,就是洛克汗掏了阿卡的心,祂们是老冤家了。就譬如这一纪是龙胜了,理想状态应当是:首——时间开始以线性存在,即精金塔鼎定,此时的阿卡是奥瑞-埃尔,然后就是体——漫长平稳的过渡期,这个阶段的阿卡是阿卡托什,最后是尾——时间结束,阿卡化身奥杜因。
就像是北欧神话里的诺伦三女神,她们是智慧巨人密米尔的三个女儿,也有一说是巨人诺尔维(时间)的女儿,大女儿乌尔德(urd)司掌“过去”,二女儿薇儿丹蒂(verthandi)司掌“现在”,小女儿诗蔻蒂(skuld)司掌“未来”,阿卡与奥瑞-埃尔、阿卡托什、奥杜因的关系也可以去近似得理解。
神格、神性、神国的三位一体塑造了一个完整的高等存在。
安努是缘流的神格,帕多梅是缘住的神格,阿卡是时间的神格,洛克汗是空间的神格,是客观概念的人性实体。
龙破是一条暴力登天的道路,通过破灭时间来超脱凡世,混乱的时空会把第二层暴露出来,那些心力强大者都能感悟到深邃的宇宙至理,可以说是一场盛宴,但也可以说是bug,世界的错误,相当于把游戏代码都扒出来了,游戏人物就像是有了控制台可以自行修改数据,非常不合理。
龙破出现,宇宙轮回就不完美,那些引发龙破的事物就是破坏平衡的。
尤其是纳米迪安,黄铜神,这是最不合理的,危害最大的龙破源。
赛普汀默示现在已经通达洞彻,敏锐地察觉出纳米迪安的出现的根由何在。
作为一个哲学的悖论,黄铜神代表的既不是缘流也不是缘住,而是上缘的反体——也正是悖论、恶缘。
上缘是一切概念的集合体,而一个综合的集体不可能没有错误,恶缘就是上缘的谬误。
相枢是太吾绘卷里的恶缘,纳米迪安是上古卷轴里的恶缘。
相枢是被异界来客堕化的战神枢,其使命从绘卷世界的守护者转化为吞噬者,对人间的爱与恨交融起来,神格扭曲。
纳米迪安是顺逆的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