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冉看着眼前三人,教长抿着嘴,温柔的眼光中满是痛苦的折磨,而其余二位显然也过于慌张,把所有的士气全都寄托在了教长身上,这位强大得不可想象的家伙,都说赛伊克教团在第二纪元初消失过一段时间,他们是否就是来自哪个时间段的?可他们又如何预言到这样遥远的危机的?为什么出面的是他们?他们代表着什么?九个人,九圣灵?不,不可能……
角落里,一个穿着黑袍的高大男人默默站立,他的身后有一个暗紫色的轮盘,朝他的一侧是昙花纹,背对他的一侧是世界纹,浓郁到化不开的湮灭暗影能从中涌出,化作无数凝重的根须连接到男人身上。兜帽下的脸庞,正是鹿正康。
阴影魔法可是能召唤不同时间线的自己啊。
……
那位高精灵法师悄然离开。
约纳斯愣怔了一会儿,抬眼看着黄铜神扭转头去望向黑沼泽的所在,从他这个位置看去,能见到纳米迪安的侧身,在斑斓破布似的灰黄尘云后,祂仿似梦中的承天之柱。
“真美。”男孩由衷说道。就这样看着那黄铜神,心脏莫名的就放缓了跳动,他听到另一个低沉、空洞、冷脆的心跳,他与祂在共鸣——这种微妙的感觉转瞬即逝。
此时此刻,世界末日的确到了,万物陷入冰冷的凄凉忧郁,狂风带来剧烈的降温,气温不会高于三摄氏度,他低头就能看到海水,海啸刚刚冲过这里,现在露出大地,奇怪的海洋生物遗留在地表,高山被削得矮了些,盆地被填满海水,说是陆地,其实是湿地。
晨风估计已经被打裂一层,连天际这边地层都受到严重影响,大量裂谷呈树枝状弥漫开来,海水不断灌入,可丝毫没有填满的意思。
奈恩的人口估计被削减了绝大部分,这才过去了三个小时,在宇宙尺度上,连眨眼的功夫都不算,凡世就已经迎来了终焉。
约纳斯看到浮尸千里,屋舍残破的材料乱垮垮散落。
无比的惨象。
现在活着的人可还有一千人?一百人?甚至更少?
冬堡肯定已经没了,不可能还在的,索瑟海姆更不必说。
约纳斯一一清点自己知晓的地名,估计着能有幸存者几何,这像是一种本能反应,其实他自己也不太想去思考这些。
他在想,自己曾杀过人吗?
好像没有,他只是杀戮的旁观者……
一些记忆浮起来——
孩子对男人哭诉,男人擦干他脸颊上的泪,轻声问道:“哭什么?”
“我不想杀他了,他还能活过来吗?”
“暂时不能。”
“什么时候能?”
“当你可以跨越时空,超越生死之后。”
“那好,我以后一定救回他。”男孩擦干泪,再次露出笑颜。
“你要想好,这可能是你终身无法完成的任务。”
“等我死了,我也就不欠他了。”
这记忆就像一枚钢针,戳地约纳斯头痛如锯。
“男人要记得自己的诺言,决定要去做的事情,千万不能放弃。”
“先生有什么事情是绝对要完成的吗?”
“有啊,我记在备忘录里,不时能看看。”
约纳斯捂着头,从空中坠落,摔落在泥淖中,一身沾满污渍,发出痛呼。
篦子里的麦种发芽了,翠绿的苗短短地长了一截,细看它们就像是春天的草坪,高大的巨魔人把切碎的麦芽与泡发的玉米碎粒混合匀了,一同放在桶里浸润发酵,晚上回来时,把玉米和麦芽捞出,挤出的浆水倒入锅中熬煮,咕嘟嘟的小泡跑出来,热乎乎的麦香与糖分的气味把石窝棚填满,把衣物和头发的缝隙填满,把肺泡填满,浸透了身躯,整个人都甜甜的……
他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
自己不是在水晶塔里长大的,自己是个流浪的孩童,少年是在白山先生身边长大的。
一朵繁美的昙花悄然在他眉心亮起,约纳斯在发光,在污泥中的一朵清水莲,今日盛开。
……
阴影之王在凝视着赛伊克教团的余孽。
鹿正康早已意识到自己的状态并不完整。他失去了对净土的掌控力,原先能握住一朵花,现在只能攥着一片花瓣,这样的区别是很明显的。可他的暗影魔法却突飞猛进,接连感应到上千条时间线的自己。
降临上古卷轴世界后,鹿正康记得自己在4e177年于裂谷的一户商人家庭出生,父母在浩大战争时期行商失踪,于是他流浪街头,十岁时加入了盗贼工会,帮助暗精灵卡利亚复仇后,成为了新一代夜莺,得到诺克图娜尔的青睐和嘉赏,从此对暗影能有了天赋般的亲和,一点点钻研暗影魔法,取得了相当的成就。
他的麾下盗贼无数,渐而控制了黑荆棘家族,成为裂谷的实际掌权者,阴影之王的名号在泰姆瑞尔的地下世界流传甚广。
他本打算先统一了天际的灰色地带,借用庞大的盗贼集团来帮助法术研究,他也的确是这样做的,直到他遇到了那个叫约纳斯的布莱顿小姑娘,于是提前进入老年生活——有些人表面是个平平无奇的单身老爹,但背地里是个心狠手辣叫人闻风丧胆的黑道教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