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阳光穿过涂了朱漆的镂空窗棂,照在昨日刚换上的红幔上,窗上贴着的喜字的影子随着透射的阳光映在屋内的梁上。
张辞若薄唇微闭,眼轻垂,阳光照在她垂在肩后的如瀑发丝上,呈出透亮的褐色。
张辞若缓步走向套穿着冠服,几近与她等高的檀木架。翚九四凤冠是她从未想过的,缀着的宝珠钿花也是她未曾见过的精致。
深青色的翟衣作工同样精巧,共织翟纹九等一百三十八对,领口袖口衣襟边侧及衣襟底边都缘着以金云凤纹缀着的红色,蔽膝随同着衣服的颜色绣了翟纹二等,连衣内中单也是由青纱制成。
她的指尖触上冠后的博鬓,垂下的珠琏有了轻微的摇晃,只是轻微的触碰,她猛的收回手,转身看向墙角搁置的木柜,这是前几日家中过了六礼,托郑俭拿来的。
里头放着的是祖母为她缝好的嫁衣,她还记得祖母将嫁衣送到她手上的那个日子。
祖母牵起她的双手,她们离得极近,近得能将祖母眼尾的细纹细细数清,甚至能闻见祖母发丝间透出的茉莉花香。
嫁衣是祖母的娘家传下来的,听金氏说,祖母的娘家也辉煌过,这嫁衣是祖母的娘亲为祖母找了好裁缝做的,上面的绣样到现在也熠熠生辉,祖母抚摸着她的头发,面露笑意
“人家都说我的冉冉命好,祖母相信,冉冉以后定是吃穿不愁的,祖母不希望你嫁给什么王公贵族,就嫁个知心人生儿育女不愁吃喝就好了,小娘子哪里会跟那些人打交道。”
命好这个说法,张辞若是知道的,金氏嫁给张峦数年没有生育,去了好多寺庙烧香祝祷才有了她,生她那日梦中揽月入怀,出生后去寺庙还愿,道士和尚都说她命格极贵,以后是有大作为的,当时不知是张峦的哪位同僚大做文章,想以此来拉张峦下水,四处传的沸沸扬扬,没想到因祸得福,不少大宅院里的东家娘子想结娃娃亲,竟让张辞若一个襁褓婴儿成了香饽饽,张辞若虽然是个小娘子,但也是家中第一个孩子,金氏和张峦爱的不得了。
张峦没有想到,张辞若更没有想到,多年后宫里广招天下女子,张氏女竟成了太子储妃。
圣旨下来以后,张辞若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她实在没办法想到以后如何在太子府上当这所谓的女主人,更不知以后该如何当这母仪天下之人。
她走向梳妆桌,坐于桌前细细的画着眉,她已经几日未曾出去房门一步了,张辞若心里骂道,新婚前不能出门这种规矩究竟是谁定的,连院子都出不去,像是坐大牢一般。
自从那日被太子送进这殿内,她便再也没出过门,张辞若也再没听见过沈妙仪的消息,这里一日三餐都由殿中原本的宫女伺候着,她换了几个人问,都不知沈妙仪如今在哪里,身子好不好。
她走到窗前一把推开窗,寒风凛冽,铺在脸上,钻进衣服里,张辞若打了个寒颤。屋内烧得只有边角还零星散散的炭火又亮起了火光,严冬的寒气总是来得很快,张辞若的鼻尖冻得有些泛红。
“贵人”有人轻轻叩响了房门,张辞若并未听清她说了什么,只以为是又有人来送东西,匆匆关上了窗户。
“进来吧”张辞若的目光随着推开的房门转移到进来的人身上,不料刚刚没把窗户关紧,又被开门的冷风吹开,寒风瞬间裹满张辞若的全身,她了个喷嚏,窗户已被来人关的严严实实。
“烦扰贵人休息了,奴婢是殿下为娘娘选来的女史,名叫丹芙,以后便是奴婢贴身照顾娘娘了。刚刚不仔细,竟让贵人受了寒,奴婢等下自己出去领罚。”
张辞若侧着头,面前的女子梳的是宫里的发样,她又细细瞧了瞧丹芙低埋着的脸,看起来只比自己大了几岁,却比同龄人要稳重的多。
“殿下?”张辞若有些明知故问。
丹芙抬起头对着张辞若微笑道“奴婢是太子殿下亲选,由太后娘娘安排来伺候贵人的,随奴婢一同前来的还有晗仪和璃心两个丫鬟供贵人差遣,其余都在宫中恭迎贵人。”说完,丹芙又将头低了下去。
张辞有些吃惊,太子竟会亲自为她挑选侍者?她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入主东宫,一切都那么虚无缥缈。
沉思片刻后张辞若才反应过来丹芙还在一旁默默的站着,走到桌前坐下剥了个橘子递向丹芙。
丹芙有些受宠若惊的跪了下去,连带着吓了张辞若一跳,丹芙跪在地上行着大礼道“您是贵人,是太子殿下的储妃,贵人折煞奴婢了。”
张辞若看不清丹芙的表情,只能拉了拉她的手肘让她起来,张辞若心中说不出的滋味,本来只是很平常的一个举动,却吓得她跪地磕头,那自己入了皇宫以后呢,要是无心开罪了太子,开罪了万岁最宠爱的贵妃,亦或是开罪了九五至尊的万岁,自己又是什么样的姿态在那无亲无眷的宫中活着,又或者是命丧九泉。
想到此处,张辞若看向跪着的丹芙,她是太子送来的!她忽然发觉丹芙可能知道些沈妙仪的消息“你知道那位秀院的沈娘子如今在哪里吗?”
丹芙微笑着回道“太子殿下吩咐奴婢告诉贵人,沈娘子已经安顿好了,现如今暂住在谢伴读府上,贵人不必担心。”
张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