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群中年人,这些日子天天在岛上伴着海潮吃肉,简直是人生里最美的一段时光,一个个吃得油嘴滑舌,油头滑脑,油光可鉴,油腻不堪。
而那官兵队长乍见水贼现身,吓得发一声喊,丢下环首刀,扭头撒腿就跑,全队几十号人,也跟着一起跑。
官兵们跑出数丈远,才有个新兵蛋子发现情况不对,斗胆说了句:“对方只有三四个人!我们上啊!”
大家这才如梦方醒,转过头去,团团围定对方,三下两下,就顺利完成了蛇蟠岛上的剿匪大业。
这边厢报给辛丙,辛丙这才施施然率众登上了岛,并在鼓吹们的见证下,兴致勃勃,拿着图册,亲自逐一查看尸首。
原来这水贼也有一样不好,无论是道中,还是军中,职衔都不能体现在衣饰上,所以非得一一核对面貌不可。
这一核对不打紧,辛大人一下子就发现了好几条大鱼,顿时兴奋的直搓手,像一头发现了新鲜猪下水的苍蝇。
仅在山洞之外,辛丙竟就找到了道中所有长生公的首级。
虽然有的长生公躯体不完,那自然是被吃干净了,而仅留首级,主要是因为肉少,又不太好啃。
辛太守也无心去追究何故,只说是大军征剿之时,辛大人拼杀过猛所导致。
而卢循升为长生公,不过是数月前的事情,这消息朝廷尚不得而知,因此卢循作为新晋长生公,曾带着一批部众逃走,在当时,此事也就无从察觉。
这一番查对下来,只说是江东治的长生公们已被一网打尽了。
至于山洞内的敌情,辛丙持重了起来,位列封疆,岂可亲冒大险,于是派人进洞细细逐段搜寻了一番。
一番搜寻,竟在一具铜棺材内,发现了孙恩的尸首,这下子更是大喜过望,连忙修书,向朝廷报喜。
只说将孙恩被我方大军团团围定之后,死期将至之时,贼性顽劣,誓死不降,自溺于一铜椁之中。
原来这辛丙虽然公认以学识见长,但哪里识得簋器,只道是孙恩之穷奢极欲,犹胜过辛丙辛太守我本人,居然无耻到给自己打造了一具铜棺材。
前些时日,刘牢之上奏说肃清了会稽,却连一个长生公都没有抓住,朝廷也在半信半疑,嘉奖迟迟未下。
没想到,这桩功劳,竟是全降在了这个岛上,全落到了自己头上。
自从金陵巨变之后,显然刘牢之圣眷大差,这桓记朝廷正等着一根打他的棒子。这一点,辛丙太守看得真切。
自己这一报捷奏折,真可谓是投朝廷之所好,急朝廷之所急。这朝廷,拿到这根棍子,非用它来狠狠的打刘牢之的脸不可。
果然,辛太守的报捷奏折报上去,过了几日,朝廷的嘉奖和喜报,已然议定,并通告全国,四下张贴广布。
在信安城的布告上,通过朝廷之口,我们几人才读知了辛丙太守的丰功伟绩:
运筹帷幄,庙算千里,困敌于孤岛之上,又身先士卒,亲冒矢石,歼敌于白刃之间。与敌苦战三日两夜,钢刀都卷刃了好几把,贴身护卫也倒下了好几拨。
终于蒙陛下神恩庇护,一举毙敌数万,贼首孙恩,一朝授首,道中党羽,悉数伏诛,命丧当场的大小贼首数百,投海自尽者不计其数。
我仰着头,看着这张帖,越看越是疑窦丛生,甚至产生了某种岁月恍惚感:莫非前些日子,我竟是在梦中不成。
陶先生原就看得眉开眼笑,又回头见我一脸的神情迷惑,不由得哈哈一笑。
只说天色不早了,而信安城内,又实在住不起店,陶先生只得带着大家加快脚步,快快穿信安县城而过。
不多日,一行人就返回了庐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