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此语一出,立马遭到了劈头盖脸的驳斥,卢循一通歪理,而自己心慈口讷,无力反驳,正打算忍辱含垢,笑骂由人,突然就听见陶先生的声音。
于慧可而言,这真是个大惊喜。
他曾多次拜会庐山三贤,早就知道陶先生的本事,万万没想到,竟在这个关键时刻重逢,有他在场,必可保得舍利周全。
慧可心里一阵窃喜:即使自己劫数难逃,命不久矣,但这枚佛舍利,想必也不会再次湮没于尘土了。
在主庐前集中时,他借着乱哄哄的劲,挤到了陶先生身边,出言托付,不料陶先生让他直接来交给了我。
说到这里,陶先生欣慰的对我说:
“这种凝结了数百年佛门念力的佛骨真身舍利,人身贴身收护,最是大好滋养。你逢此莫大缘分,经此一天一夜,估计魂魄已大得安稳了。”
我听了也甚是欢喜,但听着话头,又大感惊讶,问道:“啊?船已经开了一天一夜了,怎么还没有登岸?”
一般从鄮县登船,往东而行,不过两个时辰,就能抵达甬东群岛的主岛。就算我们在南滩登陆,绕了些路,也最多不过三四个时辰而已。
陶先生压低声音,答说:“莫惊慌,此船正在外海上向南开,并不是往甬东群岛的。”
我吓了一跳:“那我们这是开往哪里?”陶先生却幽幽一笑,说:“登岸就知道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到有人在舱口处喝令我们登岸。
我从那个小小的底舱孔里爬出来,已是天光大亮,光线刺眼得睁不开眼。
四处看看,停靠之处原来是一座海岛,看看日头,又问问日子,已经是第三天的上午。
这里却不是甬东群岛,已是在甬东以南二三百里的一座孤岛。
这座孤岛距离大陆不远,两侧又有海岬环卫,因此,虽说在海边,海风却并不怎么猛烈。
细细打量这座山岛,只见其上半部分,同其他常见的海上山岛类似,植被饱满,一派郁郁葱葱。
而山岛的下半部分,却又山体裸露,泛着白灰山色,我也是之后才知道,那是因为采石的缘故。
东南海岛,多是石头山,而这座岛上的山石,却是大有不同。
将山石除去表皮那层风化物后,石色呈赭红色,光泽艳丽,石质坚韧,纹理细腻,可雕可琢,是极为优良的建筑用材。
自春秋时期起,吴越两国就开始在岛上零零星星的采石。
而石材,本就不是普通农家用得起的,多半入于非富即贵之门,用在帝陵王冢、宫座殿基之上。
按平常人想法,采掘石山,必然是先从表层数皮石材采起,逐层推进,物尽其用。
但大凡石头,都有一般特点,越往髓心,风化越少,石质越好,色泽也更加喜人,也愈得富贵之门喜爱。
上有所好,主其事者自然绝不肯按常人思路行事,而是不惜地藏,不恤民力,择定一处,愈求愈深,把个岛上钻出一条条石道。
这些石道内,大的地方有数亩之地,可容数千人,小的却仅容单人行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