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这宅子只有两间单层平房,一间稍大,一间稍小,整个屋里空无一人,四门大开。
大一点房间有个后门,直通屋后,厨房就设在屋后一个简易木棚里。
木棚旁则是一个露天的大柴堆,一大堆木柴,劈成细块,摆放得井然有序。柴堆边上,堆有一大垛稻草,总有两人多高。
围着这个大草垛,还摆有一圈散稻草。这些散草,只在草头上扎成个束,百千束密密结结,围着大草垛,层层叠叠,密密摆放。
草垛边的泥地上,还散落的丢着几把干稻草,可见上一人离开时的匆匆忙忙。
我应陶先生吩咐,进厨房察看一番。
只见锅冰灶冷,灶上还放着一个煮东西用的陶釜,揭开釜盖,只见还有半锅未熟的粥糜,都已经开始发臭。
时值初春,天气尚还颇为寒冷,想见这锅粥糜已至少是七八日前煮的了。
就在这当口,陶先生已打探完周遭,回到前院,看来暂无危险。
他低声吩咐我躲进厨房,自己则蹲在窗下,眼睛通过前一排房子之间的间隙,悄悄察看官道上的情形。
大约过了两三炷香时间,只见一群衣色各异的人走过官道,总数在五六十人之间,其中,持刃者十几人,都是二三十岁剽悍精壮的汉子。
他们身为盗贼,却完全放弃了一个盗贼的自我修养,不似寻常盗贼那般躲躲缩缩,就连光天化日,行走于官道之上,也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气概,堕落成一副官军的模样。
另外那三四十人,显见是掳掠而来,男女老幼混杂,甚至还看见有一名妇人,手上竟还抱着个婴孩。
这一群人衣裳褴褛,一身疲态,大多人都扛有重包,不知装有何物,只是从各人体态来看,显见肩上所负,分量不轻。
再细细看去,这些人有的被绳索捆成一串,有的却散着手,不曾捆绑。
想必这些人是分几批捉来,前面那些人还拿绳子捆一捆,后来,盗贼们只要看见意图逃跑的,就手起刀落,一刀断送他的性命,剩下的也就吓破了胆,是以连捆都不用捆,只能乖乖跟着走。
出乎我们意料的是,这伙水贼居然在这个村庄前停了下来,只听得有一人发号施令道:
“且歇一会,我们故地重游,到这个村落里再找找吃的。”
陶先生一听,心知不好,急忙轻声跑进厨房,拉着我就往稻草垛堆跑,打算躲进散稻草里去。
不料手一扒拉开那堆散草,两人顿时都呆住了。
只见散草堆里,有两具尸体靠着草垛,身子缩成一团,已经僵了,硬硬的陷在草里,看二人腐烂的模样,显见已经死了七八天了。
在那妇人腿上,竟还趴着一个小婴孩。看样子,不过十三四个月大小,早已没有力气哭泣,连一双小手也软软的抬不起来。
眼见还是活着,只是小脸惨白,气若悬丝,瘦得头都大了一圈,也不知道还能捱几日时光。
原来这夫妇二人为避战乱,原已出逃数日,当日侥幸回得家来,打算取些粮米,更往山里躲避。
结果回到家里,一时放松警惕,存了个懈怠的心,只说天下哪就有这么巧的事,打算在家烧一顿热饭,舒舒服服,吃过了再出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