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华夏一族,经汉末此二百多年战乱,十成人口只剩下一两成。后汉末年,全国人口合计约五千万,等到魏蜀吴三家局面基本确定,三个国家的人口加起来还不到八百万。
魏武帝曹操曾写诗说:“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这并不是夸张。这死去的四千两百万生灵中,有多少化为了怨灵,有多少变成了厉鬼,实在是数不胜数。神州故土,千里惨淡凝愁云,中原大地,万户萧疏鬼唱歌。”
陆先生说到这里,感慨道:“好在,自从远公驻锡庐山以来,广结良缘,才有所伸展,远公思深谟远,居中调度,陶先生所学精深,达贯儒玄,走南闯北,往来辛苦。宇内气氛,近些年来,才多有涤清。”
远公摆摆手,接口说道:“事涉道门,更是多多倚仗了元德兄。三人之中,我最为年长,算来还有十多年世寿,而现在旧恶尚未除尽,眼看又添妖云,前路漫漫,唯有勇猛精进,希望在自己有生之年,能看到乾坤清朗的那一天。”
远公说到最后,神色转向黯然,竟至泪垂。看到这么一位威仪万般的佛门龙象如此焦心,作为师侄的我也是无言以对,不知道如何答话。
我修为浅薄粗微,刚才还差点让人摄了魄去,若是挺身而出,慷慨自任:“师叔,您放心,有我呢!”这看上去就像个笑话。但做出一副“关我鸟事”的神情,也太不搭调,只能看着三位前辈,陪着叹了口气。
这时,陆道长接着说道:“你这次遇到的摄魄术,施术者道行尚属粗浅,远不够精微。我看其道功和手法,尚不足以起黄帐,立大坛,吸取生人诸魄,更像是立了一简单祭台,摄取那些游荡世间的亡灵厉鬼之魄。
厉鬼有魄无形,飘行无依,厉鬼之魄,不如生人之魄那般结合紧密,相对更容易摄取。但是,一旦用增魄术将这类亡魄并入活体,因曾有过聚合经历,这类人魄逃逸后,更容易寻得三魂聚合,因此形成的厉鬼也更为暴戾无常,为害更大。
按理来说,你是生人,原本已不受这个施术者影响,兼之你还是修行之人,较之常人,更不容易为此类妖术所动。但是,念佛法门和其他佛门功夫一样,本质上都是聚魂制魄,而你自修自证,身边缺少护持,恰在当时,正在冲破法门第一重玄关。
这一重玄关,极为寻常,一般人等,原本一冲而过,根本不算回事,不料就在你诸魄摇动,与三魂欲迎还拒之时,被对方乘虚而入,摄去了诸魄。这次摄魄,居然能摄得生人之魄,估计施术者对此也是始料未及。
好在你被摄魄之时,还能一心念佛。按你们佛门说法,我们这个世界之人,耳根利通,佛门法门,多有以此为登堂之阶,虽然你修为尚浅,但以专心致意,催动念力,也足以留住了耳识。这有一利,也有一凶险。
其凶险,在于对方若机警,当有所警觉,就有可能催动起更厉害的道术;但其利,在于你凭借念佛之力留住了耳识,生魂诸魄,彼此勾连,耳识尚在,因此各魄不至于飞离得太快。
你与远公的法门同根同枝,更可喜的是,也许是先天的道缘,你们两人气韵还接近,心意又相通,让远公能带领众人继续以念力加以牵绊,而远公在稳住局面后,又在刹那之间,自身入定,在定中奋力将你的诸魄逐一追回,经由我来施法,最终还于了你的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