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上了次早朝,还能叫那黑白无常,索去他半条命不成?性懦弱,行事不正,整日游手好闲。这样的人,能做好他们大宴朝的储君,和未来的陛下吗?
“去太子行宫。”稍稍思量片刻,秦烟最终还是选择了去太子行宫,看看那苟延残喘,死活都吊着一口气的太子林珏!
他未来的...夫人。
下了马车,他又走了小半段路。月光笼罩着他庞大,却又不柴的身影。守门的众将士见了他,都恐惧得连连后退。
风凉飕飕的,走了这许久的路,他才发现,快要到初冬的时节。衣衫单薄,影卫为他拿来大氅,他下意识回拒。
“为何要遮挡?冻死不是更好吗?我的阿娘,她就是这般说的呀!她还责备我,怪罪我说怎么不去死?我当真,该死么?”
影卫自觉后退,来到一处桃林坐下,大口大口地喝酒。是的了。每逢佳节,他们的主子就会变得像被梦魇控制了一样的木偶人。
嘴里只会来来回回念叨那两句话:“你怎么不去死呢;你为什么要是我生下来的孩子。异瞳!天生怪象!灭国之仇!你注定毁了所有人。”
阿娘。我当真该死吗?
酒过三巡,他依旧觉着自己的脑袋还是莫名清醒着。无论怎么灌醉,都是迫不得已的清醒。
“到底!要怎么才能醉?我要喝醉。醉酒!听不懂人话吗?”举酒望月,望鹤上青天。他也想像天边上翱翔的鹤,了无牵挂地活着。
他的活着,是一种卑贱的执着,是一种,不得已的证明。
这时,下人步履匆匆,来到他身处的酒槽子。
一打开酒窖,便是趴在案几上,喝的一脸面色乔红的秦烟。他的手里,还紧紧拽着一个酒盅。下人和影卫轮番上阵,可也拔不走那发紧的酒盅。惹得他不愉悦了,还会被一巴掌给扇倒。
众人无奈,只好连着他手上的酒盅,一起背走。
秦烟长得高大,背起来实在费力。俩人没办法,只能在酒窖外搬来一张软凳,将醉酒的秦烟给放在上边,任由冷风将他吹醒。
惊奇的,今年的初雪,来的有些早。
“阿尧。你说,我们会有机会一起看到来年的初雪吗?”
“当然可以。大朋友想看初雪,我秦尧二话不说,都不心疼钱包的那种,给你包机。带你看初雪。”
“那...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骗谁谁就是小狗。嗷呜~”
...
“秦尧!我的双腿被压得变形的钢管插下去了。你救不了我的!算我求你,你走啊!”
“我求你了!阿玦。我可以救你的。你别睡!你别睡!我求你别睡啊!求你了...阿玦!”
“阿玦——”
从噩梦中惊醒的秦烟一脸惘然地环视着四周围白雪皑皑的天地,万籁俱寂。
茫然的情绪操纵着他的手,往自己右眼角下的眼窝抚摸,细细摩挲的过程中,他忽然发现自己落泪了,眼角也泛疼。胸膛,一阵无法言喻的痛楚。
恰巧这时,将他送到这酒窖外的公公和影卫带着醒酒茶折返回来。影卫将茶水奉上,秦烟接过,却没有第一时间喝下。
他望着那倒映在浅褐色流动的液体里,倒映着的是另一个雪白纯净,静谧的世界,另一个穿越时空,神采肆意,春风满面,眼神澄澈的自己。
他刚才...好像做噩梦了?还梦到,一个似曾相识,却怎么也唤不起记忆的陌生人。
是陌生人吗?那他为何要为他落泪。
“大人。”一旁伺候着的公公接过他递过来的空碗。
寒风吹得他脑袋疼,可他又说不出这疼痛的来源是哪?就是疼,钻心剔骨的疼,使他夜不能寐的那种疼。
“何事?”
“太子醒了。但...状态不大对。尽在说着些胡话。”
“那便过去瞧瞧。”秦烟披上玄色绸缎黑狼皮里大氅,二话不说就扔下手中紧握着的酒盅,脚步不停往太子行宫走去。
青山萧瑟,一如既往的孤寂。今夜,多了些淡然的冷。
来到太子行宫,与秦烟意料之中不同的。并不聒噪,相反,是过分的冷清。
一名婢女正端着热水盆从他房内走出。秦烟见状,伸手拦去她的去路。
“太子如何?”
婢女恭敬朝他行礼过后,不敢有所隐瞒,一一交代:“医官说是否能够活下,就看今晚。其他的,奴婢不知。”
秦烟颔首,大手一挥,便让她退下了。
房内,也是不意外的,过分的冷清。合上门,秦烟一脸面色严峻靠近此刻床榻上躺着的人。
他睡得很安稳,呼吸平缓。面色有些憔悴,苍白的甚至可以将浮游在微尘中,他细小,颜色淡淡的汗毛看得一清二楚。
大手穿过他的发间,带着他天然的木质香。青簪从束好的长发拔下,露出他本来的面容。
林珏生得好看,雌雄莫辨的美。若是要用一句话概括他的好看,那就是:千年驰骋沙场的大将军,昔年犯了罪,来世成了皇室的玉,一块名为‘谪仙’的红玉。
乱世,一块为众生平等,而倾覆全力的长生玉。不似他,哪怕精雕细琢,都且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