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沈氏集团。
秘书办的Kiki拨通内线电话，“沈总，蒋氏的人已经到了。”
沈昭，“知道了。”
A国的气温明明不低，会议室里却寒意弥漫。
蒋氏的项目经理拢紧了衣服，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他们和沈氏的合同已经修订过很多次了。
双方都不肯让步。
两方胶着的时候，蒋总亲自修改了合同。
现在居然还要亲自到场谈判。
沈昭推开会议室。
一眼就看到穿着淡烟灰色西装的男人。
高大宽阔的身形，肃然矜冷的气质。
还是那个商场上运筹帷幄的蒋晏洲。
看到来人，蒋晏洲站起身来，率先伸出手，“沈总，久仰。”
沈昭视线下移，停在他的手上，没有伸手，噙着温凉的笑，“久仰。”
任谁都看得出平静江面下汹涌的暗涌。
周围的人尽可能的低下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就怕神仙打架，殃及无辜。
蒋晏洲并不在意，收回手，从项目经理手里取过合同递了过去，“这是蒋氏新修改的合同，沈总可以看看。”
Kiki接过翻开，放到沈昭面前。
和之前的寸步不让不同，现在的条款几乎是在给沈氏送钱。
沈昭快速翻完，合上，“蒋总真是用心良苦。”
蒋晏洲双腿慵懒交叠，轻扯唇瓣，嗓音低哑，“这是我欠她的。”
她是谁。
他们都清楚。
沈昭挥了挥手，“都出去吧，我有几句话想和蒋总单独聊聊。”
蒋氏的人不敢动，看向蒋晏洲。
蒋晏洲颔首，“出去吧。”
等一众人从会议室里出去，隔音门关上。
沈昭抿了口茶，语气轻缓，“冉冉在刚出生不久就被我父亲的仇家抱走了，这十几年来，家里人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她的下落。”
如果不是五年前段焯派飞机去接许执也，他们也不知道还要无望地找多久。
“五年前，我们找回她的时候，她很瘦，一个快一米七的人只有七十多斤，也不爱讲话，一天里有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发呆，或是在默默流泪。”
“家里人都以为她过得很不好，心疼得厉害，特别是我的母亲，觉得是自己没用，没能保护好冉冉，恨不得以死谢罪。”
“不管我们怎么做，怎么努力，冉冉都很抗拒我们，不愿意亲近家里的任何一个人。”
“我们只能先从物质方面入手，尽可能的去弥补。”
“后来我费尽心思淘来了一条银质手链，是很漂亮的藤蔓形状。”
“我把它送给冉冉，那是冉冉回家后第一次收下我的礼物。”
“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开心。”
“可是她看到那条链子的时候浑身发抖，气都差点喘不过来。”
“心理医生说，她就像一个贝壳，只要稍稍受点惊扰，就会把自己封闭，内里不堪一击。”
“她的自我保护机制很强，不愿亲近别人，是害怕被利用。”
“她不仅害怕银质链子，还害怕黑暗封闭的空间。”
“害怕相机。”
“害怕巨响。”
“下暴雨的时候还会腰痛难忍！”
沈昭说到最后咬牙切齿，握着杯子的手指节泛白。
冷眼地看着蒋晏洲的眼尾一点点染上了红，厉声发问，“我想问问蒋总，你知道我妹妹那时候为什么会这样吗？”
蒋晏洲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人用力捏住，无论如何都无法得到舒缓。
手臂支在桌上抵着额头，双目空茫。
他怎么会不知道。
他比谁都清楚，冉冉怕黑暗封闭的空间怕手铐是因为他的强迫。
后来他还要拍下照片威胁她，一次次地撕开她的恐惧。
怕巨响是因为他把她独留在了别墅里，让她一个人面对爆炸。
小产那段时间，她总是半夜醒来，脸色惨白默默地揉着腰，宁愿忍疼忍到把嘴唇咬破都不肯哼一声。
他都知道的。
只是他恨她冷血，丝毫不难过孩子没了，选择无视。
没想到留下了后遗症。
落地窗背后的阳光正盛，光线洒满了会议室，却始终照不到他身上，蒋晏洲整个人陷入了黑暗中，被死寂吞噬。
他呼吸又沉又重，颤声低喃，“对不起。”
沈昭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忏悔，起身的瞬间，口袋里的东西‘不小心’掉了出来。
落到蒋晏洲的余光里。
照片上的女孩穿着学士服，手捧着鲜花，笑得灿烂。
那是他的冉冉。
旁边的男人俊朗高大，视线望向身侧的人，扬唇微笑。
他们没什么亲密的动作，但格外和谐。
蒋晏洲一眼就看出了照片上的那个男人眼里的宠溺。
僵硬的身子动了动，蒋晏洲伸手——
一只素白的手比他动作更快拿起照片，沈昭有些懊恼的声音传来，“啧，怎么会掉出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