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外婆和小大娘一离开,余下的外婆们又议论开了!
“说是在那包了良田千顷呢,全机械化,人轻松。”
“但,都是种田,何必背井离乡,还抛下老娘不管。”
“家里有个表姐帮他照顾老娘,他担心什么。”
“可这个表姐老幺妹呀,也老了,她自己也难,三个女儿远嫁,唯一的儿子做了上门女婿,自从结婚就没回来过了。”
“说是上门女婿没脸,他没面子回来认娘,倒是说让他娘去他那过年。”
“但她得在家备年菜,还得办不少,正月里,她三对女儿女婿,外孙女、外孙,一堆来拜年的。”
“唉唉,一个人准备这么多菜,够辛苦的!可他们不来,吃不了;他们来了又嫌少,真难为她。我家的倒不麻烦我这些,不回来过年,也不会回来拜年。”
“三嫂。山不就你你就山呀,他们兄弟俩都在县城,又不远,他们不回,你就自己去呀,坐个班车就到了。”
三外婆苦笑,起身拍拍屁股,“太冷,懒得出门坐车。我回去做晚饭吃去了。”
外婆起身送她,一直劝,“我看,你得自己去。你去了,他们总不会把你赶出来,你是他们娘呀。”
三外婆点点头,道,“知道的,知道的,我呢,怎么自在怎么来,又不是没吃的!”
“嗯嗯。”外婆眼巴巴地送她走了,“唉,母子怎么有隔夜仇,她就是劝不住。”
就剩白发外婆和傻外婆在家,白发外婆忙接过这话题,“她呢,穷困时期只顾着自己夫妻俩,不管两个儿子的死活。他们夫妻吃白米饭,两个儿子吃猪草。如今别人不太搭理她,也在常理。”
“两个儿子是捡的,到底没有亲生的那么贴肉,但好歹把他们养这么大了,也算半份善缘。”
白发外婆吧唧吧唧擦了一下口水,轻叹,“要这么说,她好像也没错。我的儿子倒是亲生的,他婆娘天天找我麻烦,他硬是一声不吭。那些时候,我就该学三嫂子的,不给他奶喝。”
她儿子儿媳都在家,但婆媳关系不好,儿子每年只管她粮食,其他的她都得亲力亲为。八十四岁了,自己种菜,自己砍柴,自己放羊换点钱买药。
外婆宽慰道,“也别这么想,起码他人在身边,你若真病了,他还能不管你?”
“呵,到了那时候才知道,别抱太大期望。跟你家幺儿是一样一样的。”
“起码你儿媳妇没做到万媛那份上吧。”
“嗯,倒没因为儿子给我盛饭,就动扁担打我儿子;也没抢了我手上的饭扔进猪食里!”
外婆便不再言语!她背地里极少说这些,曾经跟贴心的闺蜜聊了万媛两句,被万媛刚好听到,闹到两人大打出手,从此以后,她不太爱说这些。
一时便陷入了沉默中。
“我那个老大,老大,老大,如果没死,也没死的话,的话,我也,也,不用去讨米。”傻外婆忽然出口成句了,她该是听懂了一些大家在说的话,一时感同身受吧。
她曾经有三个儿子,老大聪明的,二十多岁却死了,留下的两个,都是傻的,依靠着她乞讨养活。
嗯,比起她来,就算子孙不孝,总也是好的吧!
傻外婆起身,也要走了,“晚饭晚饭,没没没,米米米。”
“还要去讨米回去给他们兄弟做饭?”外婆懂她意思了,问道。
傻外婆点头。
“等会,我给你准备三升米,先吃着,这么冷,怎么出去讨米!过两天,村里有扶贫米下来,说会给你送两包去过年的。”外婆忙拉住她。
傻外婆笑了,“呵呵呵呵”地笑个不停,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露出嘴里掉了一半的那口牙来!她是真开心呀,特别是提着三升米离开时,跟提着宝一般,爱不释手!
白发外婆最后才离开,离开时,习惯性地随手将外婆屋檐下的柴,拖走了小半捆。
“她这,这,不问自取是为偷吧,也太明目张胆了!”阳锦羽看得是目瞪口呆。
“别喊,别喊。”外婆拉住就将冲出去的阳锦羽,“她定是没柴生火了,才这么做的,总不能冻死她在家里。”
外婆便是如此的善人,但为何善人会白发人送黑发人呢!
“她们有些是来陪我的,有些确实是来蹭火的,但都是好人,别嫌她们烦。”外婆见阳锦羽不太开心,又解释着,这是怕她被老人家太多而吓到,以后都不来看望她了。
阳锦羽并不介意这样的事,她不是从小看到大吗?只是对这些外婆们的谈资,有些忍俊不禁,却又哭笑不得!
阳锦羽迷茫了,她不知道怎样,才能成为老人家嘴中的孝顺子女,她希望哪一日她不在场的时候,老人家不会背地里也数落她是不孝的。
显然,申皓月也有这样的担忧!两人相视一眼,各自轻叹一声!
外婆嘟长了嘴巴,“小孩子家家的,别有事没有就叹气!”
阳锦羽和申皓月忙忙点头道好。
外婆又高兴了起来,提着她已用了五十年的铁锅,就去淘米,打算煮下午饭了!
这时,屋外又有踏雪的脚步声,伴随着小孩子嘻嘻哈哈的吵闹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