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有没有想过，你要是走了，我带着两个小娃娃，怎么守得住这一石粮食，粮食重要但是人命更重要，现在村里大多数人家肯定都要用粮食抵人头，剩下的粮食他们也不够吃，你说如果你走了，他们会不会来抢咱们家的粮食！”
“大妹，是大哥没用，可是大哥要是不走，咱们一起连明年春天都熬不过。”
“你要走了，我被抢了粮食，我和大宝小宝，连今年都活不过去，更别说明年了。”
“兴许不会有人来抢，你们就多活了一年，兴许这一年有转机，你们可能会活下去。”
“大哥，你要把我的命，大宝小宝的命，都寄托在兴许上嘛，你自己心里清楚，如果家里只剩我一个八岁的女孩带着两个奶娃娃，肯定会有人来抢的，你说的兴许不会实现”。
“大哥，反正你走了，我们被抢了粮，也要饿死，你不走，咱们也要饿死，结局一样，咱们一家人一直在一起不好吗，如果死的东一个西一个，到了下面你会找不到我和大宝小宝的。”
李崇墨沉默了许久。
“好，咱们一家人一起生，一起死。”
不出所料，他们刚刚撑到第三年春天，家里的粮食就见底了。村里许多人家，都用粮食抵了人头税，村民们都勒着裤腰带，紧巴巴的过日子。
除了李崇墨去山里捡野菜，以前害怕碰见猛兽的村民，也都饿的陆陆续续去山里找野菜了，现在山边上基本上什么吃的都找不到了。
他们开始吃剩下的野果干和野菜干，用水泡开，用菜刀剁成沫沫，然后放在锅里煮成糊糊，这样能好消化一点。
菜糊糊吃了八九天，吃的他们头发昏腿发软，但是就这样，连糊糊都没有的吃了，前线在打仗，县城也早都戒严了，村子里的人进不去镇子了。
李崇墨没有办法，让大妹在家照看好大宝小宝，独自一人出了门，在村里挨家挨户敲门乞讨，他知道村里人也是算计着粮食过日子，可是没办法，为了弟弟妹妹他只能碰碰运气。
第一天村长给了他一小碗高粱米，差不多有五两，后面几天也有两家分别给他二两高粱米和三两高粱米，靠这一斤粮食，他们又撑了三天。
再去乞讨的时候，不仅没人给他粮食了，还遭到了村里人的唾骂。
“你们老李家这个外来户，要不要脸，真是让我开了眼界了。这么大个小伙子天天出来讨饭吃，你看看现在谁家的日子好过，你出来讨饭，不给你我们心里难受，毕竟都住在一个村，没人愿意看你们眼睁睁的饿死，可给你粮食，我们更难受，我上有老下有小，给你一口粮食，我家娃娃就得少吃一口。”
说完了，掏出一个小口袋，扔在地上，拿走吧，记住了，以后别来敲我家的门，再有下次我就大棒子打你。
李崇墨打开口袋，是差不多三四两高粱米，看着这些米，他流下眼泪，对着门口磕了一个头，转身回家了。
靠着这些米，又撑了两天，又没米了，但是这次他没有去乞讨，他知道不会再有人施舍他了，一家人只能靠喝水和啃树皮度日。
每天都去山上，但是都没有什么收获，今天意外看到了一些菌子和一点野菜，不知道能不能吃，但是李崇墨都采回家了。
迈着虚浮的脚步，李崇墨回了家，进院子没看到大妹，只看到两个小崽有气无力的在玩泥巴。
“你们大姐呢，大姐在屋里睡觉呢。”
李崇墨进屋，舀了一碗水咕咚咕咚喝起来，然后说“大妹，快起来了，大哥采了菌子和野菜，不知道这菌子有没有毒，一会我先试试，要是没毒，你和大宝小宝再吃”。
说了半天，也不见大妹醒。
这也睡的太死了。
李崇墨走到炕边，摇了摇大妹，看她还没醒，感觉不太对，就把手放到大妹鼻子那里。
然后“腾”的一下坐在了地上。
大妹死了………
大妹是怎么死的，肯定是饿死的，对，肯定是了，可是大宝小宝这么小还活着，一定是大妹每次吃饭的时候偷偷把自己的饭剩下，等自己出去乞讨的时候再偷偷给大宝小宝吃了………
李崇墨嘴里一边念叨，一边在锅里煮野菜汤，然后把野菜汤端到炕边上。
“大妹，快醒醒啊，大哥采了野菜回来了，给你做了野菜汤。”
这碗野菜汤凉了热，热了凉，一直到晚上，李崇墨也不见大妹醒来。
大妹怎么了？！怎么不醒？！忽然一下，他想起来了！大妹死了！是啊，大妹死了，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大妹不会醒了！也不会喝野菜汤了！李崇墨笑出了眼泪。
李崇墨彻底崩溃了，爹娘在的时候，自己也是个孩子，爹娘走的那年，他十岁，大妹六岁。
他四岁的时候，娘生了大妹，娘在家带了一年大妹，就把大妹扔给了自己，每天和爹一起干活，他把大妹从一岁带到了六岁，又从六岁带到现在，大妹九岁了，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爹娘走了以后这几年，他和大妹相依为命，可以说李崇卉是他的精神支柱。
他的精神支柱塌了。
李崇墨不笑了，他把采来的菌子，扔进锅里煮熟，叫来大宝小宝一起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