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之一上下打量了一番程志。
不知不觉间，当年的那个孩子已经长成大人了，只是他仿佛觉得程志从未改变。
“说你是个生性凉薄之人吧，倒也不假，偏偏你又有一颗仁义之心，真是怪人。”谷之一感慨道。
“何为仁义？”程志问道。
“仁者爱人也，义者利他也。”
“儒家主张的不就是‘仁’‘义’二字吗？”
谷之一听罢，解释道：“你只知道仁者爱人，义者利他，却不知爱人者须先爱己，利他者须先利己。修行是个人的事情，你却只想着他人如何，想必这就是你修行无法进步的原因。”
程志听完，似乎是有些明白了。
只是，本不知自己为什么活着，他不知自己喜欢什么，想要什么，又如何爱己利己？
程志恍然明白，林子玉看不出自己想要什么，原来并不是他的问题，而是自己的原因。
“活着与修行之间有什么联系吗？”程志问道。
“活着是为了修行，修行是为了活着。”谷之一回答。
这下，程志是彻底糊涂了。
谷之一接着说道：“想要明白为什么修行，须先明白为什么活着。”
程志立马问道：“人为什么活着？”
谷之一说道：“凡人自然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所以他们只是为了活着而被动修行，不会主动去探究修行的奥秘，所以他们只能停留在而立境界，只能是凡人。”
“何为凡人？”
“按修行境界来说，修行又分为下三境与上三境。不惑境界作为分水岭，独立于外。不惑以下皆为凡人，不惑以上，知天命与耳顺为贤人，从心所欲而不逾矩为圣人。”
听了谷之一的叙述，程志心中立马产生了疑问，“圣贤为何而修行？”
谷之一慷慨激昂地说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程志听罢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无法明白。
谷之一见状，继续讲解道：“每个人修行的意义都不一样，你姑且可以理解为将自己喜欢的事情做到极致，这就是修行。”
如此言简意赅的解释，终于让程志有了一丝明悟。
“我之所求，不过逍遥。”程志说道，然后，他与谷之一讲述了一个“大鱼”的故事。
曰：“北冥有鱼，其名为鲲……”
……
听完这个故事，谷之一没有体会到程志所说的“逍遥”，只是觉得这个故事很有意思，其中似乎蕴含着无比深刻的意境。
“我不知道你所说的‘逍遥’是什么，感觉与修行中的‘从心所欲而不逾矩’有些相似，都有有着挣脱束缚、超脱之意。”谷之一说着，饮了一口热茶。
“我也不明白为何你修行不前，但一定不是愚钝。”
“不是愚钝，又是什么？”程志妄自菲薄道。
一直以来，程志都不认为自己如何聪明，但是也从来不觉得自己愚钝。只是眼看着所有人都开始志学，能够而立，自己却始终止步不前，心中难免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谷之一感觉到了程志心中的一丝颓废，无奈地摇了摇头。
原来，他以为程志迟迟无法突破境界是在积累启智的深度，因为程志的一些言行着实令人称道，也透露着他的才智。
包括现在，程志虽然处在启智境界，但是谷之一感觉他的能力远在境界之上。
只是同时，谷之一又不得不承认程志在修行上确实有点“废物”这个事实，或者说不只是“一点”。
儒家圣人孔岳用了十五年启智，一朝志学，再用了十五年而立。往后，每十年便破一境，七十便超凡入圣。
这是何等的惊才绝艳，这才是正真的厚积薄发！
他从一个凡人通过修行超凡入圣，为后世建立了清晰的修行体系，他的修行历程被作为修行境界的划分，为后世指明了修行方向。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有了那句“天不生孔子，万古如长夜。”
谷之一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将程志与圣人相提并论，还一厢情愿地以为程志迟迟无法志学是在积累深度，因为程志已经十五岁了，还要如何积累深度？
难不成他还能比肩圣人？
但是谷之一又不认为程志修行不前是因为愚笨。
这便是谷之一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程志身上的很多事情让谷之一感到无比困惑，轮回之事还毫无头绪，修行上的困惑便接踵而来。
看着程志如此消极颓废，谷之一不知如何安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此时，你不应该再去想别人如何为你担心，你应该多想想自己。想想自己喜欢什么，想要什么，既然做不了一名修士，那便如一个凡人一样，想想如何才能生活在这天地之间。”
程志勉强点了点头，问道：“那些修行境界都是什么意思，每个境界又有着怎样的玄妙？”
由于程志一直停留在启智境界，谷之一怕影响到程志修行的心境，一直没有和他讲解这些东西，如今看来是没有那个必要了。
于是，谷之一决定将修行的一些事情悉数告知程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