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挂上柳梢,浅云遮月,宫灯稀落,幽暗的林荫道,点缀上碎月。一抹明黄光亮,在林荫下缓缓穿行。
还是上次那条宫道,只不过,这回是夜间,李玹提着宫灯走在前面,宗静隔了六七步,跟在李玹身后,火烛微光,将将能照亮了脚下的路。李玹的背影,套了一圈薄光。
宗静边走边暗自回头张望,步子越发的缓慢,落了李玹一大段路。
李玹听见身后之人的步子远了,便回望,只见宗静一步三回头,心思根本没在走路上,他垂下眼,停下脚步,等了等。
果不其然,宗静没几步,便“嘭”的一下,撞在了李玹后背上。
宗静急停下,“你干嘛?”宗静手捂额头,又嘶……的一下,被手上的疼痛感,激得弹开。
李玹抬手,提着宫灯照向宗静的脸,轻轻俯身,低头看向宗静的额间,微微泛红,还好撞得不严重。
烛火摇曳,少女额上的明光飘揺散晃,闪着细光的寒毛,落在少女净透的肌肤。
明亮的眼眸里满是嗔怪。
李玹提落宫灯,道:“走路要看路,老是回头看什么。”
“看看后面有没有人啊。”宗静想都没想地脱口说道。
要是被人看见她和李玹走在一起,且李玹一个王爷,还为她掌灯,她当真不好解释。
李玹看了一眼宗静身后,漆黑一片,“看这做什么?”
“……”宗静噎住了,她总不能直截了当地和李玹说,她不想别人看见她和李玹在一块吧。
宗静低头,“不……不做什么。”
李玹低着眸眼,淡淡笑着,揶揄道:“不做什么,还看?”李玹猜想,宗静是担心被人看见,他和她走在一起,落人口舌。
宗静见李玹这样,就知道她的心思,已经被李玹猜到了。
宗静窘迫地推着李玹往前挪动,“走了,再晚一点,舜华台的姐姐们要担心了。”
李玹定住脚,认真地问:“是我见不得人?还是你见不得人?或是……我不能和你一起见人?怎么,嫌弃我?”
宗静心累了,能不能来个人,救救她啊,李玹 这张嘴,她真应付不来。
宗静后退一步,“我可没有那个意思啊,这是你自己说的。我只是怕被人看见了,毁了你的清誉。”
李玹想,他的清誉要是能被宗静“毁了”,就好了。
李玹正色道:“我不在意这些。你呢?你怕你的清誉被我毁了吗?”
宗静讪笑着,“殿下你都不在意,我更不会在意了。”她敢在意吗?
李玹:“既是如此,我们光明正大的,又何必怕被人瞧见。”
他李玹半辈子,几乎都活在黑暗里,在人前,阴私诡谋都须得藏好。他想,他心里这点儿唯一的光,不该再被隐藏。
李玹拍了一下宗静的头,还在愣神的宗静回神过来,听李玹对她说:“走吧,别再心不在焉的,当心摔了自己。”
“哦。”
……
夜色阑珊,晚风拂过宗静的脸,吹起她宽大的袖袍,宫纱扬起,“啪啦……啪啦……”的,打在她右侧的李玹身上。
远远的,宗静听见伴月湖边,传来宫人们窸窸窣窣地议论声。宗静想,沈贵嫔的尸体,该是被人发现了。伴月湖那儿,会有很多人吧。
宗静驻足,拉住李玹,“我们要不要,等会儿再过去。等宫人散了些,我们再过去吧。”
宗静嘴上说着不在意,可真到了人前,她发现,她还是很在意的。倒不是怕什么清誉被毁,她活到现在,就没怎么太看重过那个东西。她只是没由来的,想退缩了。
李玹叹了口气,“宗静,这可一点儿都不像你。”
李玹话虽是这么说的,但却停下脚步,吹灭了宫灯,陪宗静在林荫里待着,更明确的说,是躲着。他们二人,在朦胧月夜,躲在茂密的林荫树丛里,好不叫月光下的宫人们,发现他们的踪影。
也不知等了多久,伴月湖边,还是喧喧闹闹的。
李玹怕宗静无聊,随意问道:“宗静,你知道伴月湖,这个名字是怎么来的吗?”
宗静摇头,“不知道,怎么来的?”
李玹:“好多年以前,一位受尽帝王宠爱的宫妃,在湖边和她的君王赏月。宫妃说:愿我如星君如月,她愿夜夜相伴君侧。那帝王听后大喜,就将此湖改名为伴月湖,寓为伴月即是伴君。”
宗静听后,撇了撇嘴,这故事乍听起来,那宫妃与帝王的爱情,美好又真挚,可她只觉凄凉。
宗静抬头看向夜空,“李玹,你看天上有那么多颗星星,可月亮只有一轮。那帝王不知有多少颗星星,让他当月亮,他自然乐意。还伴月,美的他。是不是你们男人,都想当月亮,享受被那种被群星环绕的感觉。”
李玹:“别人不知道,我只要一颗星星就够了。”
李玹深觉,他这么回答,该是很稳妥了。结果,宗静转头就说:“看吧,连你也要当月亮。”李玹哑口无言了。
宗静又说:“这倒也是,要我,我也不要当星星,我要当月亮,当月亮多好。”
李玹心说,宗静要当“月亮”,莫非,宗静也想被“群星环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