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城已然陷入一阵紧绷而诡异的沉默氛围中,所有人心中都惴惴而不安。在如同死一般沉寂的对峙中,黎明悄然降临。
这些毒虫丝毫没有退去的迹象,它们接下来会怎么做,以及他们将会面对多么血腥残暴的画面,不必细想就足以让人毛骨悚然。
有人悄悄抱紧了怀中的幼儿,准备迎接最后一击的降临,也有人不甘地握紧了手中的棍棒铁器,准备作最后的挣扎。
躲在人群中的陈宁焘则静静地伸出手拥住在他身边瑟瑟发抖的沈菁菁。她似乎真是吓坏了,竟然一声不吭地任他搂着,乖巧柔顺得让人心疼。
陈宁焘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都会选择逃婚,阴差阳错的,居然还结伴逃到了月城。
一路上,尽管他们相互嫌弃,相互鄙视,但终究谁也没有放弃谁。他原以为这一趟不算白来,可惜他们还没有真正体会到自由的美好,就遇到了屠城这样的事。
倘若只是一般的屠戮,他根本不会害怕,可他们面对的却是数不清的剧毒蛇虫鼠蚁……陈宁焘有些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再一次深刻地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在这些连畜牲都算不上的低级虫类面前,他居然束手无策,只有乖乖受死的份。
此时回想起这几个月的经历,陈宁焘只觉得恍然若梦,可惜这场梦可能永远都没有机会醒过来。早知如此,他当初大大方方地娶了她进门该多好。
沈菁菁除了口无遮拦和好吃懒做,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缺点。
事实上,她模样周正,皮肤好,身材火辣,她的嫁妆更是丰厚得令人咂舌,能娶到她,确实如老爹所言,他赚大发了。
那时他大概是脑子进了水,才会觉得自己娶她是吃了天大的亏,百般逃避。
想到这里,陈宁焘将她搂得更紧了些,薄唇印在她的额角,他紧紧贴着她脂粉未施的清秀侧颜,声音轻柔,低沉道:“菁菁,若是有幸逃出生天,我们……我们就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怀中人捂唇不语,滚烫的泪珠儿却簌簌地滑落她的脸颊。
陈宁焘的心愈发柔软几分,他屈指轻轻拭去怀里女孩无意间落下的滴滴莹泪。附在她耳边低语,“菁菁别怕,有我护着,让那些虫子先吃我,你就能多活一阵。”
沈菁菁终于伸出胳膊,紧紧地回抱他有些消瘦的身子,脸蛋也乖顺地靠在他的肩头,无声地抽泣,她,也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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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喷薄朝日,皓婉皎月,炽烈之炎,无
尽红莲…………”
黑暗中,蓦然从他们头顶上方传来一阵梵音般的空灵嗓音。
那是温柔和煦的女子声音,温柔如轻抚面庞的冬日晨光,和煦如三月里吹皱一池碧水的习习春风,仿佛泛着潋滟柔和的波光,仿佛蕴含着仁爱无限与悲悯无垠。
沐浴在这样柔和潋滟的声音里,再狂暴躁动的心,再惊恐不安的心都会趋于安定,缓缓沉淀,再多的悲怆痛苦,再多的伤心绝望,也会渐渐淡薄,悄然远去。
浑身的戒备以及对黑暗,对毒虫,对死亡的恐惧如阳春白雪般寸寸融化。取而代之从心里涌现出的是无比的满足,无比的幸福,无比的崇敬,比无的虔诚……
“喷薄朝日,皓婉皎月,炽烈之炎,无尽红莲…………以吾之名,献祭浊世。以吾之身,撕破暗夜,光芒利刃,邪祟退散!喷薄朝日,皓婉皎月,炽烈之炎,无尽红莲…………”
这就是西域子民最最熟悉,最最耳熟能详,连三岁幼童都会倒背如流的红莲咒。
尽管在他们面前的仍然是万千毒虫,但是在他们心里不再只有绝望,而是重新燃起了生的希望。
更奇的是,这些毒虫居然如同被定住了身似的,不再近前,甚至没有了任何反应。
二十八遍如同梵音的红莲咒结束后,月城重归宁静,人们不约而同地望向圣女殿方向,发现漆黑天际显现出一团浅淡朦胧的亮光。
在那团逐渐扩大的亮光中,凭空浮现出一朵巨大的赤红色莲花。
在莲花台上盘坐着一名朱衣金冠的女子,看不清她的面容,只能从她周身萦绕的淡淡光圈瞧出些身形轮廓来。
只见她缓缓起身,取出一柄泛着幽芒的乌金长弓,她左手持弓,右手扣弦,拉弓射箭,发出凌利的“咻-呜------”破空声,城墙上的巨型铜锣随之发出洪亮的“铛------”声,响彻月城,直冲云霄。
她的身姿潇洒利落,她的箭法堪称举世无双,她的力道更是世间罕有!
陈宁焘差点就想拍手叫好,这才想起来他们此刻还在万千毒虫的包围之中,而那些毒虫最听不得这样激烈的声响。他心中一凛,暗道:大事不妙啊!
他惊骇不已地低下头去,却发现在所有晨晖所能映照到的地方,毒虫已经全然没有了踪影,暗影中隐隐绰绰,仿佛还能看到各色毒虫如同潮水涌动般退去的身影。
陈宁焘猛地抬起头,从他的角度,正好可以看清莲花台上持弓而立的红衣女子,她柳眉雪肤,风华绝
世,就像一团火焰,周身带着遮不住的光芒。
此时她在半空中俯视着他,还朝他……或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