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家庄的这场大火,真可谓来势汹汹,整整烧了一整夜。
万家庄上下共有五六百号人,整晚不停歇地取水、扑火,搬屋子,取水、扑火,再搬屋子,取水、扑火……周而复始,就连万福全和田淑珍也不例外。
众人通力协作,一直忙到天明时分,火势才被完全控制住,到中午时分天空中飘起了雪花来时,火总算被彻底灭了。
可这并不算完,大家还得清理过火后的屋子。总的来说也不算白忙活,至少护住了几间主屋、粮仓、库房,至于偏房和下人房,哪还有人顾得不上去理会?
总之大火过后,整个万家庄看起来满目疮痍。
这一天一夜,田氏一直像男人似的,风风火火地冲在前头,拎水,担水,恨不得一个人分成几人用。
万福全生得瘦弱,只能站在那里动嘴皮子,即便如此,只一夜下来,他的嗓子就已干哑得快发不出声了。到最后大家都忙得不可开交,哪还顾得上再去听他叨叨叨。
他只能像小鸡仔子似地紧跟在田氏身后,虽然说没有做什么,却也忙得团团转。
到次日傍晚,余下的火星子全数被扑灭,这还多亏老天爷帮忙,午间便开始落雪了。虽然米还在,但是柴没了,炭也没了,就连厨房也成了露天的。
天黑时,大家才算是喝上一口热粥,万家庄已经风光了十几年,几时这么惨过?
回到屋里,田氏恼怒不已地将手边,梅花朱漆小几上将掐丝珐琅花鸟图案的暖炉重重地一搁,骂道:“不知好歹的东西!那就是你看中的人?她纯粹就是扫把星!”
万福全一脸沮丧地坐在花梨木圈椅上,他长吁短叹了一阵。
听到田氏一直在那里碎碎念,万福全他无可奈何道:“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何用?”
田氏伸出手指着他的鼻梁叫骂道:“那时她就在柴房,若不是她纵火后逃离
,柴房里怎么会连具尸体都不见?不是她放的火又会是谁?你不是还想包庇她吧?”
起火前柳儿被关在柴房,起火后,他私下让人去救柳儿,却发现柴房外几个婆子被打晕,柴房中的柳儿早已不知所踪。所以说,放火的人还真就未必不是她。
万福全向来精明的小眼睛,目光闪了闪,他皱着一张老脸,反驳道:“你这话说的,什么叫包庇她?她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犯得着我包庇吗?”
可是那些黑衣人是谁?他们毫无疑问是冲着小福来的,和柳儿有没有关系?
最最重要的是,小福究竟是什么来历,那些人是怎么从京城找到这里来的?
田氏拍案而起,“好你个万福全,你这是反了天了不成?还说对她没私心!我就知道你这个老东西没按好心,你定是打着不可见人的小算盘。这日子没法过了!”
万福全的思绪顿时被全盘打乱,他的心头苦闷难当。都这种时候了,她居然还在扯这些毫无意义的,柳儿根本就不是重点啊!
他按捺住内心的不悦,苦口婆心道:“珍珍,我们都老夫老妻了,你还能不知道我心里头除了你根本就没有别人!”
田氏骂道:“你个老不休,居然说起这种话来,你倒底知羞不知羞?”
她嘴上仍是这么说着,原先那股子咄咄逼人的气势却消散了。
果然女人就是要哄的,万福全暗暗松了口气。
万福全分析道:“珍珍,这次的事有些蹊跷,容我再细细想想。那些黑衣人的来历必定有古怪,不然老郑不可能全无还手之力。如今来看,只怕那两人的身份都不寻常,若是他们的人再找上门来……”
说到这里,田氏也有些发愁,当初从京郊将他们救起时,也不是没有想过他们的身份。那时的他们一个胎血流尽,意识全无,另一个遍体鳞伤,却仍紧紧抱着怀中
人,怎么样看,这都是一对儿苦命小鸳鸯。
原本他们也不是什么多好心的人,可是田氏也曾经小产过,后来伤及根本再也不能生养,万福全却始终不离不弃。当她看到这对小鸳鸯时,两人便都有些动容。
几天后,出乎他们意外的是,柳儿先醒了过来。原本奄奄一息的人,不过十来天功夫就好得差不多了。
等到他们一个多月后回到万家庄,柳儿竟已大好,整个人容光焕发,完全没有旅途艰辛,舟车劳顿的迹象。怎么看都不像身子受过损的人,到底是年轻,底子好。
他们便将这一对送到了一处狭小的偏院里,原因无他,那里总共就一间房能住人,而且那间房里就一张炕……说到底,他们也是有私心的。
那时他们以为这么一对小鸳鸯,被他们救回了石泉镇,定会对他们感恩戴德,然后一切好说。再说这人都到了石泉镇,那可就由不得他们了。
没想到柳儿说他们根本就不是一对,这话当然不太可信。不是两口子能这样理所当然睡在一张炕上?还能这么毫无怨言地伺候他?更别说那时他们都快死了都还紧紧抱在一起,不是两口子也是姘头。
这都不重要,不管原来是什么关系,现在他们能睡在一起,就是还有余情未了。到时等那小子醒了,这两人生养子嗣那都是水到渠成的事。
回想起来也是不易,那么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