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诚王顶着一张冰山脸走出房门时,迎接他的是一道道同情的目光。
院子里的护卫心道:殿下果然是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虽然惨遭一个弱女子的欺凌折辱,在人前却依然神情自若,一点都看不出来和往常有什么分别。
偌大的膳厅里,只柳明溪与赵政霖坐在那里用早膳。当然,那并不是因为对她的特殊照顾,而是人家早就已经起来,也就早用完早膳食去了练武场。
赵政霖进餐的速度极快,如同风卷残云般。
柳明溪才喝了半碗白粥,他已用完早膳,令人瞠目结舌,只匆匆一瞥,她就迅速收回了打量的目光。
赵政霖顺手取过一旁的温茶漱了口,他回眸看了看正埋头用早膳的柳明溪。她与他就像两个极端,她向来任性天真,心思澄澈,而他自小冷静自持,深沉阴郁。
就连吃东西上,他们都是截然不同的两人,不论是喜欢的菜色或偏好的口味,又或是用餐的速度,一切都恰恰相反。
柳明溪一头如墨般的长发只简简单单地梳成了圆髻,白嫩无瑕的小脸蛋粉黛未施。她那一身的装扮更是简便至极,是适合赶路的行装。
那是因为她准备随商队离开京城了,所以行囊中只备了那么几件浅素衣衫替换。
他忽然没头没脑地说道:“明溪,你有什么事,大可以直接问本王。”
柳明溪继续优哉游哉地喝着白粥,随口答了句,“多谢,不过不
必啦。”
他一脸郑重其事地说道:“有什么要求,本王都可以满足你,没有时间没有期限,无论什么都可以。只要,你别离开。”他的后一句说得有些别别扭扭。
柳明溪没有想到他一大清早地,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竟然会说出这种不着边际的话来,令她不自觉地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不无尴尬地望了望他,讪笑道:“如此,你我并没有什么可谈的。”
赵政霖一滞,他不再赘语,愤愤地起身离去。
柳明溪叹了口气,她期待了这么久的方家商队,看来连个影子都没有机会看到了。也不知道花如影有没有如愿成行,原本还想与她一起游遍三国七城的大好河山。
再次细细回想昨日的经历,他先让锦风送她去找方家商队,然后他诚王府的车把式将他们放在那么一处早该废弃的茶摊上,向来精明能干的锦风大人居然毫无防备地饮下了毒茶。然后他们就被那些黑衣所所掳,最终被他带人“救”到此处。
如今锦风大人还在疗毒,不可能送她去找方家商队,诚王殿下也完全有理由在查明真相前,不再安排其他人手送她。至于什么时候真相才会水落石出,那就无从知晓了。再然后,她就可以理所当然地留下来。
他大约也察觉自己的小算盘了吧,所以才会费尽心机只为不让她离开。真没想到他居然会安排了这许多出戏,她是不是该感谢他这么看得
起自己?
不是说他这个人向来睚眦必报,心眼比针孔都小!
可是昨夜闹成那样,他居然都没有计较,不仅如此,他还让自己提什么没有时间没有期限的要求,这可真让人匪夷所思。
莫非他还学会了以德报怨不成?还是说昨晚上他摔傻了?
若是拿赵政霖和从前的他相比,确实有些不同,这算不算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既然他如此好说话,她是不是应该趁机将他白白送出的条件欣然收下备用?
用完早膳,她便径直去了锦风的小院。
她“夜袭”诚王的事似乎整个庄子里都传开了,要不然也不会一见她,人人都恨不得绕道走。她这人缘简直差到没边,除了锦风以外,大约已经无人愿意理会她。
她没想到的是,她并不是第一个来找锦风的人,清晨明媚的阳光下,小院里犹带薄霜的青石板地面上正泛着点点光亮。
赵政霖负手而立,伟岸的身姿带着不逊于冰霜的凛冽寒意,令人无法忽视。在看到柳明溪后,他的脸蓦地更冷了几分。如果用眼光也能杀人,她已经被千刀万剐。
柳明溪刚刚迈入小院的脚步骤然一滞,在这样的场合撞见他可真算不得什么好事。她很识趣地揖手道了句,“打扰了。”便要转身离去。
锦风却及时地叫住了她,“明溪!”
一回眸发现锦风正眉眼含笑地望着她,他的笑容如三月里的春风般温暖和煦。
柳明溪脸上的笑颜
也再次绽放开来。柳眉雪肤,红唇微扬,一双明媚的大眼睛在晨光中熠熠生辉,令人眼前一亮。
赵政霖眼底有一瞬间的恍惚,他撇开脸去,仿佛什么都没看似的转身离开了小院。
柳明溪这才松了口气,再看到锦风气色如常,已然恢复成以往风度翩翩的模样,她不禁喜形于色,“你已经好多了,恭喜你。”
锦风温润一笑,“这也是你的功劳,若不是你帮我银针拔毒和控制毒发,昨日我极有可能会毒发,根本来不及服下解药。”
说到银针拔毒,他的耳根微烫,身在那间暗室中的感觉骤然又回来了。
锦风原先并不知道昨日情况有多凶险,他只知道自己中了某种有些古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