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号靶,上靶8发,65环;3号靶,上靶8发,58环;4号靶,上靶9发,69环……”
报靶员一口气报告了其他9个靶位的成绩。
张恒宁竟然是这一组的第一名!
“什么情况?第一组怎么都这么差?我们连还从未出现过如此之差的成绩!这种水平,好意思参加营里的选拔?我特么都觉得丢人!”林章峰震怒了,在场边发起火来。
童小虎连忙掏出一根烟,递给连长,小声说道:“连长,别生气,这可是全新的科目,你想想,我们这是第一次把这三个项目合在一起测试。之前都是单独射击,大家的体能消耗没那么大,可以气定神闲地扣动扳机。今天就不行了,你看看,一个个刚跑完,连气都没喘均匀就开始举枪射击,能屏住呼吸都算不错的了。再说了,这第一组以新兵为主,经验丰富的老兵还没出场呢。先别急着下结论,再看看。”
林章峰的心情这才稍微平复了一些。
童小虎分析得不错,这种强度的训练连里之前的确没搞过,在高原上,1+1>3的情况司空见惯,还是看看后续再说。
总共6个组的选拔考核进行完毕,成绩和林章峰预想的差距很大。
他之前只是把各个单项的最好成绩简单相加,丝毫没有考虑到人员体能消耗对后续项目的重大影响。
特别是决定最终分值、拉开差距的实弹射击,简直是破了全连最差的历史纪录。
看着这样的成绩,他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他终于明白了团里的良苦用心。
真正的战斗,并不是和你一项一项的公平比试,很可能长途奔袭、翻山越岭后,来不及一丝喘息,就得生死相搏。
战场就是如此残酷!
如果训练不残酷,战争就会教你如何做死人。
考核结束后,整个二连都弥漫着一种压抑得让人窒息的气息。
所有参赛的战士,都不敢相信自己的成绩怎么能像一个调戏自己的流氓,如此毫无下限。
本以为每项成绩都是一颗璀璨的珍珠,终于有机会把它们一口气串起来,串成更加光彩夺目的珍珠项链,谁知,拼尽全力后竟弄成了一个连狗都嫌的项圈勒在自己的脖子上,不仅羞耻,勒痕还隐隐作痛。
晚上,林章峰板着脸,在连军人大会上,对面前这一众红着脸的战士们宣布了考核成绩。
全场鸦雀无声,大家都局促地站得笔直,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减轻自己身上的罪孽,
而林章峰冷酷的神情、严肃的语气,仿佛不是在念考核成绩,而是在宣读“你们特么都罪该万死”的诏书。
当张恒宁听到自己的名字时,整个世界好像都坍塌了。
而当所有人都听到张恒宁的名字时,同样也感到整个世界坍塌了。
他排名第六!
张恒宁觉得自己的运气太差,竟以一名之差和入场券失之交臂。
大家觉得他运气太好,竟能在大家纷纷发挥失常的时候,超常发挥,取得了如此之高的连队排名。
解散后,三班众人纷纷祝贺排名第三的黄海涛,同样也祝贺排名第六的张恒宁。
张恒宁的心里非常苦涩,有苦说不出,祝贺他什么呢?落选吗?
童小虎路过三班门口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还是叹了口气,没有进去。
其实,他本应开心的。
排名前五的人员中,有三名都来自二排,两名来自一排。
这充分说明了,他对二排的管理和训练,是卓有成效的。
但他心里最大的执念是想让那只山鸡能跃上枝头变凤凰,现在看来,已经很难实现了,所以对他来说,失去的遗憾比得到的快乐更大。
童小虎这样做,其实是有一点私心的,他想证明自己是一名优秀的带兵人。
将好兵带得更好,只是顺水推舟的常规操作,算不得优秀,但让孬兵平地起高楼,并更上好几层楼,达到顶峰,那就是逆水行舟的超常神作,那才是真正的优秀。
眼见这还没开始宴宾客,就见楼,塌了。
落选后,张恒宁和童小虎同时焉了好几天,连之前铁打不动的上山训练也都中断了。
张恒宁其实更难过,自己的付出都是小事,他觉得更对不起的,是排长的付出。
“排长,我这种人,就只配在菜地里干干活,厨房里帮帮厨,根本就不是冲锋陷阵的那块料!一年后,我也就滚蛋了,其实,你早就该放弃我,我真不值得你关心和同情。”有一天在菜地里,张恒宁沮丧地对童小虎说道,眼里似有泪花。
“你的手怎么样了?”童小虎没有接他那茬,看了看他的手。
“没问题了,卫生员给了我一瓶跌打油,差不多好了。”
手上的伤好得很快,但心里的伤却很难痊愈。
“那就别废话了,从明天开始,继续特训。”童小虎说完,转身走出了大棚。
“还有意义吗?”张恒宁冲出来,冲着童小虎的背影吼道。
童小虎转过身,注视着张恒宁的泪眼,过了很久,才说道:“当一个真正的男人,很有意义。”
真正的男人?
这个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