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凌氏庄园后山。
苏寒月望着躺在身边的男人,双手不住战栗。
他样貌身材极佳,腹部插着一把尖刀,鲜血汩汩,渗进月季花丛。
“小月儿,就这么恨我……”
恨不得,杀了我。
男人苦笑,他缓缓向苏寒月伸手,口中不停喃着她的名字。
“对,凌夜灼,我恨死你了!每天都恨不得你马上去死!”
苏寒月声嘶力竭,眼泪却落了满脸。
凌夜灼,凌家家主,她的丈夫,也是她的仇人。
他害死了寻遥,害死了叔叔,强占了自己,是毁掉她一生的始作俑者。
“傻月儿……”
男人气若游丝,却仍挣扎着拉住她的手,用尽全身力气拥她入怀。
“凌夜灼,放手!你这个疯子!”
苏寒月哭喊出声,却挣脱不开他的禁锢。
他将她重重拢在胸口,力道大得使伤口绽开,血涌成河。
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熟悉的冷香直冲入鼻,让她呼吸停滞。
头被轻轻揉了揉,鲜血顺着他的指尖流入发隙,一滴滴地,落在她眼前。
“这么笨,以后没我护着,叫我怎么放心……”
尾音带着叹息,缠绕半分,终究归于沉寂。
揉着她头发的手慢慢松开,不甘心地停留一瞬后,无力垂下。
可那只拉住她的手却无论如何都甩不开。
仿佛真如他昔日说的那样,即便到了黄泉地府,也要将她锁在身边。
四周一片死寂。
月季花丛,血泊之上,女人躺在男人怀中,睁着一双流泪的眸。
她居然亲手杀了她!
苏寒月心神俱裂,缓缓抬头。
他的脸颊惨白如灰,半睁着眼。
那双浓墨如夜,只盛着她的眸子已然蒙尘,再也无法倒映她的模样。
动手前,她设想过无数情况,包括刺杀失败,她被他抽筋扒皮削骨,沦入地狱,永远不得翻身。
她是见过他的手段的,心狠手辣,宁可错杀一千,不肯放过一个。
宛若地狱的恶魔。
而如今,恶魔沉默地接受那一刀,没有反抗,没有叫喊,没有憎恶,平静得仿佛用手触摸落叶。
甚至直到最后一刻,他还在为自己担心。
这个冰冷嗜血、冷血无情到令整个华国都闻风丧胆的男人,陪伴她三年的丈夫,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死了。
被她亲手杀死了。
她的大仇得报,可想象中的痛快并未来到,只有无尽悲痛呼啸而至。
几乎将她整个碾碎。
“哈哈哈,天啊,我最亲爱的寒月,你居然真的杀了凌夜灼,真是让我太感动了!”
耳边传来一个声音,苏寒月不可置信,这是叔叔李炳龙的声音,他不是被凌夜灼杀死了么!
还不等她开口,一阵女声插了进来,“要不是我们杀了寻遥,让爸爸假死,再嫁祸给凌夜灼,怎么能激你杀了他呢!现在凌夜灼死了,没人能护着你。你这条贱命,还有整个凌家,还不是任我们拿捏!”
李允禾的高跟鞋依次踩过自己与凌夜灼,疼得苏寒月倒吸一口凉气。
“姐,你还和死人废什么话呀?这贱人识人不清,凌夜灼对她那么好,她给人家杀了,咱们当她是狗,她死命贴上来,哈哈哈,真是太好笑了!”
李允飞走了过来,用脚狠狠踩在苏寒月肚子上。
“唔……”
苏寒月目眦欲裂,却说不出话来,身子也使不上力气。
她被下药了!
想起之前李允禾递来的咖啡,苏寒月心头大震。
“怎么,你不服呀?我告诉你,苏寒月,你这辈子,下辈子,只有被我们全家踩在脚底下的份!你就是个怪物,除了凌夜灼,没人喜欢你!”
说完,李允飞往苏寒月脸上吐了口口水,加重脚下力道,将她踩得吐出血来。
苏寒月恨得差点咬碎银牙,身子却无法动弹,只能硬挺着被他羞辱。
身体的极致疼痛,让她的思维更加清晰。
原来这一切都是李家的阴谋,他们从一开始就算计着借她之手除掉凌夜灼!
原来真正护着她的人,是一直被她痛恨的凌夜灼!
眼前又浮现出凌夜灼的模样,以及他看似冰冷面庞下,翻涌如海的爱意。
解除所有误会后,她逐渐明白自己的情感。
原来,她心中一直有他,只不过她不愿承认,也不想面对。
她真是蠢,死皮赖脸地渴求着虚伪的亲情,却杀死了最爱她的人!
巨大的悔与痛将她凌迟,苏寒月泪如泉涌,却无力回天。
“飞儿,你悠着点,别给人弄死了,神使说了,要活的。”
秦瑞云推了推疯狂折磨苏寒月的儿子,李允飞不耐烦地应了一声,又踹了苏寒月一脚,骂骂咧咧地走开。
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
极为独特的香气飘入鼻间,明明沁人心脾,却令苏寒月寒毛倒竖。
这个味道,真的好熟悉,到底在哪闻到过呢?
一双手轻柔抚过她的头发,动作很是和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