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宴上的果酿醉人,待到日上三竿,元念念赖在榻上不愿清醒。
脑袋昏昏沉沉,昨晚种种走马观灯似的往她眼前过。
鲜肉汤包浓郁的滋味在房中铺满,勾得她意动,这才不情不愿地下了榻。
她端坐在梳妆台前,意志昏沉地由着银雀给自己描眉。从窗边溜进来的风吹拂在她脸上,这才叫她稍微清醒了些。
耳边响起银雀的唠叨:“昨晚郡主醉酒,可闹人了。今早殿下便差小厨房送来了醒酒汤,郡主喝了就快些去学堂。”
“怎么又要去学堂?”她转过身让银雀仔细打量自己,“瞧瞧我眼下乌青,去了学堂也是招人笑话。”
“亏你也知道。”
元母从屋外走进,瞧见她神情恹恹的模样,没好气地说道:“明知自己酒量浅,非得去尝那果酿。得亏是人家靳淮能由着你折腾,不然还不知道要出什么幺蛾子。”
记忆渐渐回笼,她能记起漫天烟火,自然也能记起被她污染的衣袍。
元母没心思等她想这样多,已经开桌的叶子戏还在等她,只得匆匆吩咐:“你今日记得去给靳淮赔个不是,昨晚你可把人家折腾得够呛。至于学堂,今日若实在不得空,不去也行。”
像是得了赦令,只觉入口的鲜肉包也可口了几分。甜醋放在桌角,她伸长了手去够,忽觉脚边有个毛茸茸的东西在蹭。
低头一瞧是只雪白的哈巴狗,正衔着她的裙摆打转,尾巴摇得十分欢快。
“这又是哪里来的小东西?”
她弯腰将它捧起来逗弄,憨态可掬的模样引得一片笑声。
“靳淮清晨送来的。听说你还没起来,留下了这瓶安神香和这只狗就出城办差了。”
元铮从怀中掏出一瓶安神香,丝丝沁人的气味从瓶口溢出,就算是没喝醒酒汤,她也觉得好受许多。
小狗撑在她的腿上,望着桌上的吃食,吧嗒吧嗒地淌着口水。
阿芙急忙将小狗抱起,可惜元念念的长裙上仍洇出一片水渍。
“对了阿兄,今日阿芙同你一起去演武场,你替她挑个好师傅。”
她将阿芙往元铮跟前引荐,将人夸得天上有地上无,哄得元铮无法只得将人带走。
小狗在院内撒欢,银雀跟在它身后追,一人一狗闹成一片。
日头不算毒辣,尚能容着她们在院中疯跑。
思绪飘回昨晚,回想起在望月台说过的那些话,她依然会羞赧。
可叫她觉得更为棘手的事在于长门殿偏房的那些话,字字句句皆为诛心。
她招来银雀问道:“阿爹可在府内?”
“将军不在府内。”
见自家主子面色难看,她又连忙追问,“郡主可是需要差人去请将军回府?”
她低头暗忖片刻才摇了摇头:“差人去问问阿爹多久回府即可。”
目前她只能得知,东阳侯是当年之事的一把推手,这叫她不得不怀疑起,方叙白对她下药是否也是东阳侯授意。
本意是想抽丝剥茧,可这些事本就是一团乱麻,叫人分理不清。
她闭眼回忆起昨日除东阳侯外的那名女子,隐约只觉她合该是位身形纤细的女子。满身珠翠,叮当作响,甚至能够直言元父名讳。而面对东阳侯时,甚至不必提及尊称,想来也应当位高权重。
念及位高权重且能在后宫畅行无阻,她便只能想到一人——当今皇后。
可听闻宋、方两家素来不睦,但经历昨日所闻,足以见得传闻不一定为实。
这些事都只是她的推测,目前并无真凭实据可以佐证,更何况已经开罪了东阳侯,日后取证只怕更加艰难。
思绪回笼,只见角门处匆忙走进来一名婢女,手中一刻不停地呈上拜帖。
“郡主,方公子说有要事同姑娘相商。”
拜帖近在眼前,她却懒得伸手去接,随口回道:“我同他无话可说,将人打发走。”
那名婢女哆哆嗦嗦递地出一个香囊,将方叙白的话原封不动地传达:“方公子说,难道姑娘就不想弄清楚这其中的玄机?”
若说不想,诚然是谎言,可如今这般心思被他人拿捏的滋味并不好受。
“他人在哪?”
“回郡主,他在万江楼。”
她深吸一口气着人去备马车,无论前方是何种龙潭虎穴,她都想一探究竟。
可方叙白的为人叫人不甚放心,她转头吩咐银雀:“你立即去城外寻阿淮,告知他,我在万江楼。”
——
尽管这些时日不曾来万江楼,挂着她名的厢房依旧不允许其他人踏足,但这其他人中并不包括方叙白。
她推门而入,八仙桌上摆着一道又一道合她口味的吃食。
屋内香气四溢,而她只觉得晦气至极。
“你让我来,我来了。”她推开方叙白斟好的茶,一脸不耐地谈起,“且说说你想找我聊的要紧事。”
日思夜想的人近在咫尺,可方叙白不敢去碰,手藏于袖袍之下攥得死紧。
他已然听闻昨日百花宴上的种种,不甘同悔恨齐齐涌上心头,只求将话说开以换得一个重归于好的机会。
“你是从何时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