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人走后,元念念才又打量起这间屋子来。靳淮也不劝阻,更是由着她看。
“你就住在此处?”
房内布局单一,色调灰暗,并无任何值得参观之处。
她惯会享受,样样都是京中最好的,实在无法想象这样一个居所怎能住人,她光是待着便觉着浑身不舒坦。
“也不全是。”靳淮跟在她身后,看她想要越过屏风才将人拦下,“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元念念看他顾左右而言他的模样十分不解,踮起脚尖往里瞧了瞧。
染血的里衣垂挂在横杆之上,床榻边的矮凳上堆满药瓶。在此之中,她还瞧见了后头送给靳淮的一包蜜饯,被他放在枕边。
这幕对她的刺激不小,固执地想要再上前一步。
靳淮过得不好,她是清楚的。永安王府不待见靳淮是众人皆知的事,爵位自然也落不到靳淮的头上。
京中本就是个龙潭虎穴,没有功名便只能任由欺凌。
可她却不甚清楚,靳淮的功名都是他用命去博来的。
“你伤在了哪里?”元念念擤了擤鼻子,轻轻拂去了眼角的泪。
靳淮翻起袖口,左手臂虽被白色细布包裹,但血渍却不住地浸染,显然有扩大之势。
“我去喊医官来给你重新包扎。”
说罢,她就打算抽身出去,却被靳淮攥住手腕,轻声道:“你来。”
他攥得倒是不紧,只是虚虚握着。元念念稍一动作,他便轻哼一声,叫人不敢妄动。
“你不松开,我怎么帮你包扎?”
靳淮闻言,当即松开了手,由着元念念将缠绕的细布解开。一条从胳膊至手腕处的狰狞伤口跃入眼前,伤口并未结痂,隐隐还有些脓液。
矮凳上的药瓶虽多,元念念却一个都认不得,仍由靳淮说一步她做一步。
“你是什么时候伤的?”
靳淮不答,她便将近些日子挨个说起,直到提至宝狮湖那日,靳淮才面色有异。
一股无名之火窜上心头,下手更是重了几分:“你伤成这样还有心思同我游湖?你好能耐啊,靳指挥使。不知道的,合该以为你是刀枪不入呢。”
“当时你兴致正浓,我不想叫你扫兴。”
靳淮这话说得恳切,叫元念念挑不出错处来,只好认命般替他重新敷药包扎,“是是是,都是我的错。靳大人若是再不爱惜自身,这伤怕是明年都不会好。”
取换下来的细布堆放在一处,她刚想收拾却被靳淮劝阻:“这东西脏得很,等下我收拾就是。”
信然她确也不知该如何收拾,听得靳淮的话,干脆当起了甩手掌柜。
她坐在榻边,看着靳淮额头因敷药而疼出的冷汗,鬼使神差地抬手替他擦去。
猛然间回过神来,想躲,靳淮却不让。将她的手按在自己的额头之上,享受般地喟叹:“继续。”
元念念惊觉,好似她在靳淮跟前,她可以摈弃伪装。性格乖张也好,叛逆不驯也罢,只要是她,靳淮便能照单全收。
这个想法一旦滋生,实则很难被定义。可她唯一清楚之事,那便是靳淮待她很不一样。
至于为何不一样,她自认想得出来,但又懒得去想。
等额头上的额汗水擦了三转,靳淮才肯放手。绢帕上沾满了汗渍,她不愿再要,交予靳淮随意处置。
天色渐晚,元念念的肚子咕噜叫个不停,刚想起身作辞,靳淮却不放人。
“这么晚回去,怕是也没个正经吃食。听闻万江楼新出了几样菜式,不若一同去尝尝?”
她觉得今日的靳淮尤为奇怪,但道不出所以然来,只得应允。
万江楼网罗天下至鲜美味,没过几日这招牌菜便要换上一换。世人皆以尝遍万江楼的菜肴为荣,元念念自当也不例外。
茶壶里的茶滚了三滚,屋外的一曲秦腔唱罢,她才吃到了万江楼如今的招牌菜。
裹在虾仁外头的面衣被炸得酥脆,佐以茶叶的清香倒也不觉得腻口,引得她都不由得多夹了几筷。
“适才你们瞧见没有,这元念念同靳淮走得倒是近,前段时间不还挨着方叙白不放手吗?”
“这谁知道?这些高门大户的事谁说得准?保不齐是人家见异思迁,朝秦暮楚呢?”
“说的也是。来来来,喝酒喝酒。”
……
席间的数落之言尽数被元念念听去,自古便是闲言碎语惹人烦。往前倒不觉得,如今见识之后只恨不能将这些人的嘴都给缝上。
靳淮刚想出去便被她拦下,将这话全都赏了回去:“说起来也真是怪。世间怪事何其多,怎就有人喜欢非议他人?至于这见异思迁嘛,也不瞧瞧自己的德性,配不配叫人瞧上两眼?”
席间之人不曾想这话被正主听了去,赶忙噤声,生怕再被人寻了晦气。
“小二,去赏隔壁两盘闭口酥,不吃完不让走。”小二即刻领命去办,元念念将人叫住,“把他们席间的酒水撤走,省得昏了头什么话都敢往外头蹦。顺便再带一句话去,若再叫我听见这些话,即刻将他们舌头剁了喂狗。”
闭口酥皮薄落渣,吃着干噎,而她又命人将酒水撤走,闻得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