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噜声响起以后，花明镜没有再出声催促。
对于一个逃不出手掌心的猎物，他很喜欢看对方在绝境之前的挣扎。
特别是，一些自以为是的猎物自以为掌握了反杀的筹码，心怀算计却又逃不出他的手掌心时，是他猎杀之前最为享受的时刻。
走回自己此前打坐的树下，他继续盘坐冥想修行，不再催促念恩起身。
听到花明镜坐下的声音，念恩耳朵轻微抖动了一下，此人歇息也保持修行的劲头，念恩对比起来不由得感慨且自嘲。
若是我在十五年前刚入城的时候，保持这样勤勉的态度修行，只怕在认真修行一段时间后，再也看不见第二天清晨的太阳吧。
十五年来，我不管表现如何颓势，如何痴傻，属实打消不了那些人的戒备之心，因为他们无法判定我对那场大战知晓多少，也不能确定我知不知道他们在夜里的秘密。
虽然那一晚，我的记忆只停留在了老头子抱住自己的那一刻……
“嘶嘶嘶”声响起，断断续续，似是一条蛇朝着念恩的方向爬了过来。
念恩悄悄睁开眼，四下寻找突然造访的“蛇”。
念恩环顾四周，并没有看到有任何蛇爬过的痕迹，却瞧见了花明镜外放的“灵”。
“真是小瞧老子，这样明目张胆放出来自己融的灵，不怕我先一刀毁了你的根基”？念恩咬牙切齿了一会后，耷下脑袋，一脸无可奈何。
他知道花明镜没有将自己当回事，却没想到对方能这么不把自己当回事，修行之人最孱弱的“灵”如果外放，被低一境界的修行者可偷袭一击毁“灵”断其根基。
外放“灵”，要么是亲密无间的队友，要么就是实力悬殊之下的嘲讽。
看到花明镜“灵”的一瞬间，念恩冒过偷袭的想法，又很快被现实浇了盆冷水，他与花明镜差的并不是一个境界。
“死在路上，和死在山上，最后的结果都是你们说了算”。按下心中燥热的想法，念恩突然明白了花明镜这样做的目的。
嘲讽是假，引诱他动手然后被反杀多半是真。
想到这里，念恩索性睁开眼，细细查看对方运功灵力的走向。
末法时代，天地仙气日益枯竭，修仙神一脉过于守旧，不曾改变功法运行周天，日益衰落。
后起之秀新灵武一派，以天地万物之灵为媒介，观山水河流之势，借自然之法，融周天之功，新创灵武修行法诀，一改修行界之颓势，日益昌盛，重现登天飞仙之景。
“锻体为基，扩周身经络，初抵修身之境；融灵为核，借天地之势，择亲近之灵纳体，则成融灵之境；铸魄固体，掘人体之奥秘，通天地之桥，方为铸魄之境；御气炼魂，自成一方天地，即达御气之境”。
“御气如金丹之境，而此后的悟神境，三魂七魄自成一体等同于我辈一脉的元婴境”。
念恩默念着归来居士对于灵武一脉修行的论断，联系御景城修行不成文的规定，他有点疑惑，为何花明镜这种当世难得一见的天才，选择了御景城中最低劣的蛇灵。
这与城里和花明镜流传已久的一则传闻有所相悖。
传闻战字一脉的族老剑任，御气境北上游历的时候，曾遭受强敌身受重伤，若不是当初百兽城一名女修士舍身相救，只怕现在族老一位早已易主。在受对方所救之后，剑任征得百兽城女修士族人同意，将其唯一的幼子收为首徒，带回御景城悉心教导。
传闻里的幼子，其实就是花明镜，但按照十五年来御景城的一些风言风语来看，剑任对待花明镜的行为，倒是一点不像对待恩人之后。
从目前知道的修行资源偏袒二弟子端铭，到奖惩降半压榨花明镜修行，这都可以解释为是师父对弟子的磨砺，但眼前花明镜修行融灵之路的偏颇，完全背离了御景城万年来融灵只融剑灵的传统。
一般来说，在御景城，所有剑族一脉的只会融剑灵，只有家奴才会融其他的灵。
犹豫片刻，念恩选择开口问询答案：“你融的是蛇灵”？
闻言，花明镜睁开眼，眼中一道精光闪过，又闭上眼继续冥想。
不正面解释，其实就是一种默认。
见花棉袄不想正面回答自己，念恩自顾自说起了御景城被外城吐槽的一个点：“灵物之灵在奉行剑道的御景城来说，不是最为唾弃的一类融灵吗，他们把世间万物的灵分为三等，一等是剑灵，二等是不够一等的剑灵，三等是其他的灵”。
“难怪你卡在了铸魄境第六阶，无法无缺，一直看最刚猛易折的剑，怎么会懂得刚柔并济的道理”。
花明镜眼珠微微转动，气息有点紊乱。
御景城盛传，念恩是稚童“修行百事通”，指导过城内许多虚心求教的小辈如何破解桎梏。他原本以为此人真的博学，现在看他一身低微本领，竟然学井底蛤蟆一般妄自评议天空之宽博。所说的话，乍一看像掌握了一些道理，其实眼盲目塞，尽是废话文学，怎能知道师父早就为他想到了这一弊端的解决办法。
“你闭嘴，城内有软剑，有蛇剑堂”。出乎念恩意料地，花明镜开口回怼了一句。
“一魄天冲，二魄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