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仲秋的一个午后,刚刚下了一场雨,雨后的街树上,蝉声聒噪。
我慵懒地午睡,却因为炎热和蝉声扰得我睡意很浅。
这时候,房东大叔敲响了我的屋门:“肥仔啊,我限你明天晚上之前搬走,后天拆迁队就进村了。”
好容易睡着,被他吵醒了。
我从床上坐起身子,光着膀子没好气地说:“你最起码也让我出去找到房子,再搬呀。这么仓促,我还没有找房子呢?”
“小伙子,我好多天前就叫你搬家,你不动,还赖我喽?”房东吼了我一嗓子,却并没有跟我纠缠,丢下一句,“明天拆房子,你的东西被埋了,不要怪我没告诉你。”
说完就下楼走了。
也就是说,我在这里,还能再坚持等顾白尘和谢千羽不到二十四个小时,之后,我们将失去最后的联系方式。
这一段时间,我每天出门摆摊做生意,总是在纸上写一段话,贴在门上。告诉顾白尘或者谢千羽,如果来了,看见留言,留下来等我,或者在我回家的时间再过来找我。
但一直没有他们的音信。
几个月过去了,他们都没有音信,我想这最后的二十多个小时,也不会出现奇迹,不会有什么希望的。
但是,坚守在这里,是我的一个执念,这么久都等了,在最后的这二十多个小时,我不想留下遗憾。
于是,我爬起来,去别的城中村找房子。
我套上一件白色汗衫,打开水龙头,放自来水冲洗一把,让自己清醒清醒,穿上凉鞋下楼。
远处五十米的地方,大型挖掘机和推土机在拆迁作业,扬起的烟尘漫天飞舞。
我向顾白尘租房的方向望一眼,她的那个小楼房,不知何时已经被拆了,在视野里成了一片废墟。
也不知道她过去的那些东西,有没有被埋在瓦砾和砖头下面。
因为在顾白尘消失的这段日子,我隔两天就会去她那里看一回。尤其是晚上,我没事了,就过去坐在她门前的楼梯上,等她。
她遗留在小楼里的一切,一直没有搬走。
想着跟她的相识,想着从前许多与她的有关……当然,坐在她门前,也会情不自禁地想筱梅。
无一例外,每回我都失望而归。
没怎么费劲儿,我就在距离城市更远的一个城中村租到了一间小屋。
也是在二楼,距离市中心更远,但价格比原来顾白尘给我租的房子更贵些,每月租金要十五元。
好在我现在不像刚来深圳时那么穷了。
第二天,我没有出去做生意,而是守在家里,最后等待着顾白尘。
不知道为什么,谢千羽来不来,我没有多少感觉。但我的心里一直有一个预感,就是顾白尘一定会回来找我的。
从我一回到深圳开始,这个预感一直都没有消失,而且很强烈。
可是,这种预感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在最后这一天的等待里,我越等越心焦,越等越绝望,越等越难熬。
时间已经到了黄昏,我从开着的门里看到了照进屋里的那一滩斜阳,不情愿地起身,把上午就收拾好的简单的行囊归置在一起。嘴里喃喃着:“她不可能来了。也许这辈子,我们再也没有机会见面了。”
然后回头,长久地看着曾经属于我的小屋。尽管简陋,它是我到了深圳这座城市后,第一个家,而且,这个“家”还是顾白尘帮我租赁的。
我的心里充满了留恋和不舍,既有对这小屋,更有对顾白尘那一份情愫。
我想到了刚到深圳时那段最艰苦的日子,想到了那天晚上街头小公园里惊心动魄的一幕,想到顾白尘带我回家,想到第二天早晨顾白尘买早饭回来,我离去时她看着我的眼神。我想到待不下去了,在深圳火车站与顾白尘的相遇,她第二次带我回家。想到她带着我去找谢千羽,夜总会里遭受的白眼。想到她,还有谢千羽,我们三个人路边摊吃宵夜,喝啤酒……
不知不觉间,我的眼睛被泪水濡湿了。
我的心有些沉重,最后看了一眼住了大半年的小屋,弯腰从地上提起我简单的“家当”。
一转身,门口走进来一个身影。
是顾白尘。
我的大脑一阵恍惚,有一种梦幻般的不真实感。
她却真真切切地站在我面前,身后,厚重的夕阳落在她身上。
她的手里提着一只火红色很漂亮、很高档的手提包,穿一身缎黑色面料和做工都十分考究的高级西服裙,正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我惊得行李掉落在地上,脑子里没有做任何思考,就张开双臂,上前一把把她抱住。
当时,我没有想到男女有别,就像一个被抛弃了太久的孩子突然见到了母亲。
在我们拥抱的一刹那间,我的眼泪像开闸的洪水,倾泻而下,嘴里带着哭音责备她说:“这么久,你到哪里去了呀?为什么我刚刚离开了五天,就找不到你们了?”
顾白尘也哭了,她一边伸手轻轻拍打着我的后背,一边给我道歉:“对不起,秋天,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我向你道歉。”
“你要是再不来,我搬了家,我们就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