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揉着惺忪的睡眼,恹恹地说:“你想聊什么?”
“秋天,这次我们如果能活着回去,以后就是过命的兄弟。如果我死了,你帮我带个话给白尘……”
他停下了嘴里的话,又把眼睛闭上了。
而两串又大又密的眼泪,顺着他那张长而硕大的脸颊,簌簌滚落。
我抬起头,看着黑暗中的大海,目光穿透那些厚重的夜幕,怎么也找不到他悲伤的由来。
我知道,这是一个硬汉,平时喜怒极不容易表现在脸上,昨天那么惨烈的场景,我既没有看见他的悲伤,也没有看见他多么害怕。这会儿,是什么触动了他柔软的心肠?
“有什么话,还是你当面跟她讲,我不给你带话。”谢迁羽的话,让我嗅到了死亡的气息,过去,我曾听人说,一个人要死了,他会交代一些临终遗言,交代完,基本上就挂了。
我不能让谢迁羽死掉,他要是死了,我吓也会被吓死的。
他抬起大手,重重地抹了一把脸,才说:“我知道,你一直对我和白尘充满了好奇,想探听,又不敢,现在,我就跟你讲讲白尘。”
“我想睡了,要讲,就等明天我们获救以后,哪天买上酒菜,我们一边喝酒,我一边听你讲故事。”我故意叉开话题。
“我现在特别想讲讲白尘,而身边就你一个听众。我也知道,你一直都好奇我跟她的关系。我怕现在不讲,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向别人讲了。”谢迁羽悠悠地叹口气,一脸伤感地说。
“谢哥,你要坚持住,就算是为了白尘姐,你也不能死的。”
“秋天,你一定把我的话带给白尘,我感觉,我撑不过去今夜了。”谢迁羽虚脱地说。
从白天开始,他反反复复地发烧、退烧,已经好几轮了。
这个时候,我甚至比他本人还渴望他能撑过今夜,跟我一道,活着回家。
“其实,我认识她也没有多久。在今年春节前,刀叔带着我们去喝酒,因为做了一桩大买卖,大家都高兴,酒就喝多了。刀叔说,我们去玩玩儿,就去了白尘所在的夜总会。”谢迁羽他没有顾忌我的劝解,开始了讲述。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人在特定情境下,或者说在生命的特殊时期,表现出来的一种反常。还是说,一个人,自己感到不久于人世了,不愿意把一些属于一个人的秘密,带去另一个世界,渴望留在别人的记忆里。
“当时我们三个人,除了我跟刀叔,还有死掉的这个乔哥。”
“我们开了一个大包房,经理安排进来一排小姐,让我们挑,这在夜总会里,叫试房。刀叔一个都没有看中,让那经理给换一拨。第二拨,刀叔还是没看上,就发火了,质问那个经理:‘你们这么大一个夜总会,连一个看得顺眼的小姐都没有,还开什么鸡巴夜总会,关门滚蛋算了。’”
“那个经理满脸陪笑地给刀叔赔不是,一边给刀叔献媚,一边说:‘哥,马上我给你们安排我们压箱底的好妹子,不过,就是价钱要高出许多。’刀叔一听就不高兴了,怒道:‘妹子,你看不起谁呢?只要入眼,价钱由你开。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要是进来的还是这些歪瓜瘪枣,你就得亲自来陪老哥。’”
“这回,经理把顾白尘给派了出来。跟她一道的两个小姐,那也是百里挑一的大美人。刀叔一打眼,就看上了顾白尘。”
说到这里,谢迁羽一脸的沉醉,眼睛里闪着幸福的光辉。
我插话问:“当时顾姐就在金碧辉煌吗?”
“当时她还没去金碧辉煌,是在另一家夜总会。”谢迁羽从回忆中醒过来,目光慢慢黯淡下来。
“大家喝酒,唱歌,刀叔和阿乔玩得很嗨。我能感觉到刀叔对顾白尘情有独钟。可能是他脸上的疤太吓人吧,也可能是白尘嫌他年龄大,不像另外两名小姐那样放的开。那两个小姐,你想怎样她们都配合。而顾白尘不,只要刀叔稍微过分一点,她就很排斥。”
“从几个女孩子一进我们包厢,我就看出了白尘的与众不同。秋天,我告诉你,不管多漂亮的女孩子,也不管她有没有文化,只要那种职业做久了,身上都难免有一种风尘味。而顾白尘则显得很干净,她就像夏天里池塘里盛开的白莲花,真的是出淤泥而不染。”
“谢哥,做小姐时间久了,身上真的能看得出风尘气吗?”我有点儿不大相信,做那一行的,还能弄个标签贴在自己身上?
“老弟,哥不是跟你吹,不管多漂亮的美女,只要她有那种经历,从我面前走过,我就能看得出来。”谢迁羽丝毫不像是跟我说笑话。
“谢哥,你之所以有这样的眼光,那也是百炼成钢吧?”我跟他开了一个玩笑。
“你小子这是在夸我呢?还是损我?”谢迁羽的语气里有那么一点儿骄傲,也有一点落寞,“没办法,出来混,最重要的是要合群。人家都在干的事,你要是不融进去,谁带你玩呀?”
“你真的经历过许多女人吗?”我怎么看谢迁羽也不像是一个好色的男人,同时,他的形象和性格,也不像一个会讨女人喜欢的男人。
“我说话你信吗?”谢迁羽问我。
我看看他,没吱声。
“对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