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屋里泄进来的那一滩阳光,才从睡梦中缓缓醒来。属于昨天的记忆,有些恍惚,有些陈旧,来不及咂摸。我也不在意昨晚那一场聚会带来的快乐,是虚幻还是真实。我匆忙地穿衣起床,趿拉着拖鞋出去开门。
此时,时间是上午的九点十八分,苏小雅在门外已经等了三十分钟。
她不到九点就在门口等着了。
我伸头看着大街上寥落的行人,他们走在初夏的阳光下,或匆匆赶路,或踽踽而行,揣着各自要解决的问题,去打理属于自己的营生。
当然,这些人,都与我没有什么关系。
最后,我的目光落在小雅的身上,歉意地对她说:“不好意思,昨晚喝多了,没能按时起床。”
小雅走进门里,一边找抹布打扫卫生,一边说:“没关系的,不过你昨天确实喝的太多了。”
“让你久等了。”我真的不好意思,客气地说
“真的没关系。”她莞尔一笑,就去干活了。
我重新回到阁楼洗漱。
当我再次从阁楼走下来时,苏小雅已经把卫生收拾好了。
她站在吧台前,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问我:“陆曼她对你可真好,她……是你的女朋友吧?”
我闹了个大红脸,假装生气地凶她:“瞎说。”
“她真的对你很好。”她的脸上有了调皮的笑意。
“对我好,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打开音乐,有掩饰,也是让轻柔舒缓的音乐给我们新的一天带来好心情。
顿时,那首《春江花月夜》的古筝曲,像小溪水流,像袅娜的薄雾,潺潺地填满书吧每一个角落。
我不知道苏小雅对我说这些话有何深意,按说,一个才认识两天,昨天才成为我员工的小女孩,不会这么八卦,急于打探我的感情隐私。
难道,是陆曼昨晚跟她八卦了什么?我不得而知,也不方便问她。
进店的顾客不多,苏小雅已经没有事可做。
“你看店,我去给你租一间宿舍。”我对她说。
我在蒲汇塘对岸的小区里,通过居委会大妈给苏小雅租了一间宿舍。回到寻梅时,已经中午十一点四十了。
我来到吧台里坐下,苏小雅贴心地给我倒了一杯柠檬水,端到我面前。
“以后,给我泡龙井茶。”我向她说道。
“哦,我知道了。”苏小雅答应,但并没有离开吧台。
她抬起手向书吧东南角一张吧桌指了指。
书吧里,稀稀朗朗地坐着十几个顾客。有七八个人坐在吧桌前,一边喝着茶水或者咖啡,一边看书。剩下的六七个人,坐在书台或者书岛上,休闲地读着感兴趣的文章。
我顺着她的手指望过去,东南角显眼的一张吧桌前,坐着一位二十七八岁的女士,高挑个子,烫着一头乌黑的大波浪,穿一身黑色连衣裙,戴一副墨镜,优雅地摆弄着手里的咖啡杯。桌子一边,放着一只火红色爱马仕提包。
“找你的。”苏小雅小声地对我说。
“找我?”我在这里没什么熟人,除了陆曼等几个玩沙龙的女孩子外,更没有一个女性朋友。
但看那女人的神情,样貌,陌生中透着几分熟悉。
我没有急于过去跟她相见,而是梳理着、筛查着这个笼罩着神秘的女人在我大脑里的印迹。
似曾相识,又确实陌生,不管我如何努力地在记忆里打捞,就是想不起来眼前的这个女人是谁。
正在我搜索枯肠,女人缓缓抬起头,她那穿透时光,仿佛也能穿透灵魂的目光与我交集的一瞬,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难道是她?她怎么会找到这里的?她又怎么可能不远千里跑来找我?
我攀缘着她投射过来的目光,情不自禁地迈步,向她走过去。她也站起来,摘掉戴在脸上的墨镜,微笑着,一步一步迎着我走来。
我们两个人相向而行,短短的十多米距离,我走了很久很久,仿佛走了整整四年。我在走向她的这短短十多米,眼前呈现的,是一幕幕不堪回首,又让人无限回忆的往事。那些过去了的往事,是那么悠远,又是那么切近。那么模糊,又是那么清晰……
我们两个人相距只剩下一米时,彼此都不由自主地站住了。
我无限迫切,又不知所措,时间,在我们之间停滞,凝固,像一道栅栏。
我们两个人都泪流满面,我们两个人都举起双手,张开,作拥抱状。但是,半天,谁也没有向前一步,去跨越相距千里的四年时光。
“天天,真的是你吗?我好想你……”
“你怎么来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我也想你……”
我们突然以飞翔的姿态,以光的速度,拥抱在了一起。把那一米的空间填满。这一米,绝对可以称得上一米千里。
我们久久地拥抱,久久地流泪,外界的一切似乎在这一刻都不复存在,只有我和她的两颗心,激越地跳动。
不知何时,一双明亮、惊奇又带着明显醋意的眼睛,像一座山,沉重地压在我的身上。那双眼睛里,渐渐蓄满晶莹的泪光。
不错,是陆曼,即使我不回头,也能猜得出来,她静静地站在我们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