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李浩然打开家门,一股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
酒味。满屋弥漫着刺鼻的酒精味道。在不大的房间里,充斥着大大小小的各种各样的酒瓶。酒瓶放置的姿势也是截然不同,有横有竖有斜有正。
很久没有收拾房间了,李浩然心里想着,但现在对于他而言,更多希望还是在于一样东西,一样能缓解疲劳、能带来无限快感的东西。
酒。
他快速冲向电视机柜,那里依然放着一整排的酒瓶,但毫无意外的是,那一整排的酒瓶都是空的。空的。他找到一瓶还有最后两滴残渣的瓶子,饥不择食地往嘴里灌。具体地说,不是灌,而是用“流”或者“淌”的词语更加贴切。
酒精的辛辣刺激着他的味蕾,再通过味蕾把这种感觉传导到身体的每一处细胞、每一根神经。可是残留在瓶底的残酒实在是太少了,酒精带来的快感才传导到一半,便是戛然而止。藏在肠胃深处的酒虫反应更是激烈,噬咬着他的神经,甚至夸张地通过四肢表达出严重的不满。他的双手不停地抖动。
酒?酒在哪里?
李浩然努力回忆着家里还有没有其它放酒的地方?柜子里?抽屉里?他一一打开,可结果却大失所望。都是空的酒瓶。
他有些颓丧地跌坐在茶几边上,忽地发现茶几底下还有大半瓶的好劲道。这是当地有名的高度白酒,虽然价格便宜,但口感依然香甜浓郁,也是他最喜欢的一款白酒。
他的眼睛亮了起来,赶紧拿出好劲道,紧张地拧开瓶盖,顾不得再擦瓶口上的灰尘,直接灌入嘴中。
白酒浓郁的味道顿时在嘴里弥漫开来。酒虫的躁动顿时得到一时的平复,微微抖动的手也开始慢慢平缓,他的思绪开始恢复正常。
他抱着酒瓶,扑倒在床上。劳累了一天,全身不管哪个器官都在大声抗议,而堵住这些抗议的,似乎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酒。
回到家,他的思绪就不停飘浮。他的脑海里又出现三年前的画面。他的师父林寻义。在他印象中,林寻义一直是一个正义勇敢、忠诚敬业的好警察,但他想不明白的是,一个大家公认的好警察,怎么会落到这样的下场?双腿残疾,下半身已完全失去行动的能力,更加令人糟心的是,脑颅内出血,导致大脑记忆出现哀退,并随时会出脑梗死的可怕情况。而林寻义本身,却因为原先涉及自身的案子,对单位失望透顶,对于未来的生活抱着绝望的态度苟且人生。
没有人比他更惨,没有人比他更可怜。李浩然坚信林寻义是无辜的,下定决心要找回公道。林寻义的案子,并不是“黑警”那样的简单。这几年来,他拼命寻找当年林寻义案发之时的目击证人,寻找那一个污蔑林寻义非法受贿的嫌疑人,寻找那个驾车逃逸的肇事者。只可惜的是,两个人居然在同一时间段消失得无影无踪。这太巧合了。而林寻义也正是因为这样一个污点,导致他在车祸以后,直接被单位开除,理由是这起车祸与他身上背负的受贿案直接相关,以致于失去唯一的生活来源,仅仅靠着他的女儿林晓晓那点可怜巴巴的工资过活。
这几年来,他也一直没忘记林寻义对他的帮助和教诲,同样,他也没忘记尽自己最大所能,回报林寻义的恩情。每个月,他都会定时往林晓晓的帐户打上一笔钱。这也是他身无分文的最主要原因。可林寻义近段时间的身体每况愈下,沉重的医药费用压得他和林晓晓几乎都喘不过气来。但无论如何,他还是要帮助林寻义,这也是对林寻义及其林晓晓的一生承诺。
这几年来,李浩然只要一闭上眼,眼前就会出现林寻义那张面无表情的脸,那双如同黑洞一般的眼睛。而他开始酗酒,也正是从那时开始。
今天他在特亚菲大厦又遇见了林晓晓。可怜的林晓晓居然为了工资和奖金,直接进了色狼的房间。如果不是上天眷顾,她必受伤害。这样一来,他又有何面目去见林寻义?
一想到钱,李浩然的头又痛了起来。医药费?医药费到哪去借一点?
李浩然打开瓶盖,又咕噜咕噜地灌了几口酒下去。后脑勺传导过来的剧痛稍微有所缓解,但他也知道,这样喝酒无异于饮鸠止渴,第二天起床后的头会更痛。但他又顾不得那么多,只要能让他睡上一个好觉,他会感天谢地。
夜色已深,他闭上眼睛,竭力清空脑海里的任何杂念,强迫自己入睡。但睡意全无。他不得一口又一口地喝着酒,以此来麻醉自己。很快,那大半瓶的好劲道白酒已喝了底朝天。而此时的他,在酒精的作用下,也慢慢进入睡梦之中。
不知几何时,李浩然感觉自己的手机铃声在欢唱。他睁开睡眼朦胧眼睛,爆炸欲裂的头痛如期而至。
“喂,”李浩然拿起手机,有气无力地答了一声。
“老大,你还在睡觉?”电话里传来了汤歌的声音,“昨晚又是喝了一整晚的酒?”
“没有。”李浩然揉着针刺一般的太阳穴,忍不住呻吟一声。他顺手打开电视,电视里的新闻正在播放体育频道的早点新闻。卡塔尔的足球毫无意外地击败了国家足球队。“昨晚熬了一会夜,看了一会会的足球比赛。”
“足球赛?是世界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