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主，她已经醒过来了。”
“嗯。”
窸窸窣窣的纸笔声音戛然而止，那乌木制成的桌案上赫然是乌发如云，红裙如血的美人稿。
浅紫色的眼睛失了神韵，整张画便显得枯燥无味。
刺啦——
美人稿被撕碎了，裂缝穿过她的眼睛。
仿佛在痛呼，在呐喊。
……
灯和月看着手中剑，绰风流似乎同她心有灵犀一点通，剑随心动，破风而出。
下一刻，长剑停在云想华脖颈前一指处，只要再靠近一点，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割破她的喉咙。
温热的鲜血就可以喷涌而出。
但云想华看着近在咫尺的绰风流，她显得极为镇静，没有阻止，也没有防御，似乎笃定灯和月不会下手。
灯和月丹凤眼沉沉的看着云想华。
空气如凝结成冰。
半晌，绰风流切断灯和月身上的绳索，自动回鞘。
云想华眨眨眼睛，娇笑着，“我就知道灯灯不会对我下手的。”
她说着，就要去紧紧抱住灯和月。
谁知，灯和月一把推开妖女。她一本正经的说，声音抬高几分，“女女授受不亲。云仙人，请自重。”
云想华：你不要太荒谬了。
她清咳一声，知道自己猴急了。
如今她谁也不认识，但也正好给了她机会。
循序渐进……
不要着急。
云想华深吸一口气，眨巴眨巴眼睛，一串泪水就像珍珠一样滚落。
美人落泪，也必须漂亮。
她要随时拿捏腔调。
灯和月看着云想华自顾自的伤心。
犹豫片刻小心翼翼的戳了戳她的胳膊。
她这时才发现自己周身清爽，已经换了一身白色的衣裙。
想必是云想华做的。
有恩必报，这是灯家的祖训。
“那个……云仙人可否告知我这千年间有何大事发生？”
灯和月素来不会安慰人，她只好转移话题。
而云仙人瞬间收了眼泪，没有一丝停留，她这次顺利的抱住灯和月了。
“……”
“修真界自从仙魔大战以后，一条裂缝横贯两界，其上有灿若繁星的九万丈云……”
别看云想华生了一副好样貌，但此人实在有几分说书先生的潜质。
抑扬顿挫，引人入胜。
“对了，灯灯要去看看万故城吗？”
当旭日初升，云想华已经拉进了关系。她和灯和月站在洞外，入目是贫瘠不生杂草的荒原。
据她所说，万故城早已在千年前付之一炬，如今不过是枯骨化尘，白墙作土。
最好不过是断壁残垣，杂草丛生。
“不了。”她果断拒绝。
“但那是你的故城，真的不看看吗？”云想华说着就左右了灯和月的选择，她拉着那人走向远处的万故城。
但，果然同她想象中一样。
万故城只能看出一个轮廓，城墙早已风化，不过几捧黄土。
繁华仿佛大梦一场。
鬼城连城都没了，只剩下一群鬼。
而其中灯府算是保存较好的。
深绿色的藤蔓攀附着断壁残垣，开出几朵柔弱的小白花，金黄色的花蕊幽幽吐露着暗香。
唯有先祖那幅龙飞凤舞书写的门匾坚强的挂在一半门楼上。
轰隆一声响，灯府的最后一堵墙也轰然倒塌，尘土飞扬。
灯和月：……
云想华默默的把手背在身后。
哦吼，好心办坏事该怎么办。她原本想要把那摇摇欲坠的墙扶住的。
但灯和月到了万故城面上就没有什么表情了，她走到坍塌的墙旁边，捡起那块牌匾，拍了拍灰尘。
她似乎连同心底最后一点软弱拍去了。
书写着清骨的牌匾化成齑粉。
她脸上最后的表情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心底最后一缕牵绊也化作烟，化作雨逸散在天地之间。
——和月，你要报仇，我们灯氏一族立于天地之间，从来不屑阴谋诡计。
——你要挺直腰杆，灯家不留无用的人。
——就是你，你是灾星转世，你害了灯家。终有一天你会害了所有人！
——灯氏女镇压天北海！
“走吧。”灯和月把纸灰从身上拍下去，她说。
“去哪？”
“随便哪里都行。”她要一步一步的走下去，终有一日必把那人挫骨扬灰，让他魂飞魄散。
丹凤眼澄澈而沉沉。
“嗯，我们不如去荷城，听说那里最近有灯会。我好不容易才出宫的。”云想华亲昵的抱着灯和月。
眼前这人自称三花宫长老，实际来路不明。但眼下，也只有这个人可以相信。
嗯，活了一千多岁的狐狸精。
嗯，老不正经的狐狸精。
走在远离故土的小道上，灯和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