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冬天，干完了挑水、砍柴等等粗活，宁筝难得从管家那儿要到了一盆主子们不要了的劣质炭火。
可回去的路上，却碰到了宁如雪。
穿着华贵的女孩用灵力让她不断地摔倒在地，与周围的下人们一起嬉笑着欣赏着她摔得青紫的模样。
艰难如斯，忍着痛将落了一地的煤炭一块块捡起，女孩还是以极慢的速度走到了小院门口。
可宁如雪哪看得惯她这幅样子。
一只金丝织云锦靴死死地踩住女孩即将伸回的瘦弱、沾满了黑灰的脏兮兮的手上。
“傻子，话讲不出几句，人倒是有点骨气啊。”
“我给你个机会，现在立刻跪在地上求我，这些炭火就勉强赏给你。”
“否则，这只手怕是只能被废掉，再也劈不了柴了。”
周边像是有一道大山，压得她不能喘息。
有一瞬，宁筝无比地想站起来，不顾一切、堂堂正正的站起来。
忽然，“姐姐，我不知你竟无聊到跑来这种腌臜地方了。”一道甜软带着讽意的声音打破了僵持的局面。
“怎么，我教训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鬟，你也要多管闲事。”
“还是说，你对这个将你生母活活克死的人，还留有着可笑的姐妹情分？”
双手抱胸，看向迎面而来的便宜妹妹。
丝毫不将她放在眼里，脚下挑衅似的增加了力度。
宁晚姝微蹙了眉，否认道，“我只是不愿姐姐沾了她的霉运，毕竟是个修行之人，书中曾云，积善成德，而神明自得。”
话音刚落，女孩保养得极好的头发上掉落下难闻的白色不明液体。
宁如雪撩起头发一摸，竟是一坨鸟屎。
仆人们都惊得吓了一跳，这大冬天的，怎么这么巧有鸟儿飞过。
可还来不及女孩儿发怒，紧接着，“嘶……啊啊！”
一颗不知来源的石子以十倍的力度重重弹射在那只耀武扬威的靴上。
宁如雪感觉那东西精准地打在了她的脚踝上，骨头疼得她控制不住大叫，“蠢奴才，快扶我回去！”
那便宜妹妹还在一旁添油加醋，“姐姐你看。我早就说过，你福星高照，与她八字不合。”“此番怕是沾染了不少晦气，还是莫要来往的好。”
宁如雪狠狠地剜了趴在地上的女孩一眼，“果然是个克星。”
环顾四周，心中发誓再也不要靠近这个破烂地方。
众人都走后，方才对这儿百般嫌恶的女孩才缓缓走上前。
那时宁晚姝在府中并不显眼，她圆圆的脑袋上扎着双髻，手中捧个暖炉，穿着朴素得不像个千金小姐，身边也没有一个丫鬟。
她低着头，用手帕将姐姐手上的污渍小心仔细地抹去，“阿姐……”，又用被暖炉暖过的小手贴在她的掌心。
年幼的孩子声线极为稚嫩，仿佛一只孤单无依的雏鸟。
“这瓶药膏留给你，很管用的。”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在附近，她将药急忙塞进女孩单薄的袖子里，转身快步离去，
思绪回潮，宁筝的目光回到与回忆中相比大不一样的女孩身上。
“阿姝，我只愿你前路顺遂。”
“你能遇到那些疼爱你的师兄师长，我心中自是高兴的。”
“将来，你若是想要去神殿……”
闻言，矮了一头的女孩立刻摇摇头，语气有轻微的哽咽。
“阿姐，我不去。”
“我要一直跟着阿姐。等游船灯节过后，我们乘船即刻离家。”
“好。”
宁筝原想着，若是妹妹想去做那个圣女，她定是要奔赴神殿一趟的。
——
昨夜，宁晚姝进入梦境，为了避免让师父担心，独自去炼丹房找伤药。
晏呈玉睡眠浅，他的卧房离炼丹房不过两三步的距离，深夜被吵醒，还以为是哪个魔物跑了出来。
推开门，就看见女孩在一片黑暗中翻遍了这里的瓶瓶罐罐，像极了粮仓中的老鼠。
扭头见他来了也不慌，像是回自己家一样随意，“小师兄，你这儿怎么连盏灯都没有。”
“我不需要那种东西。”少年淡淡道。
晏呈玉常年辨识草药，嗅觉灵敏。
闻到空气中的血腥味，他拉起女孩的手看了眼伤势，心中了然，准确无误地拿了一罐膏药给她。
“这是被狗咬了？”
小师兄的膏药着实神奇，涂上后一阵酥酥麻麻，不过片刻肌肤上看不出丝毫疤痕。
宁晚姝心中担忧血迹暴露的石头重重落下，放松了许多。
人生第一次觉得毒舌师兄话说的合她心意。
“是啊，被一只狼心狗肺的白眼狼咬了。”
“以你的为人，下次还是离狗远点吧。”
宁晚姝早已免疫了这位傲娇少年别扭的说话方式。
“小师兄，可还有这样的药粉？”
晏呈玉冷着一张脸，将一大堆伤药递给他。
可谓是全家桶大集合。
宁晚姝的眼神中都写着“哦我的师兄改性子了”。
她凑上去，一脸神秘兮兮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