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可笑,
眼瞎了,耳朵就格外的灵,偶尔的出门就能经常听到这样那样的人在罗可英走过后就窃窃私语的声音,
那声音很小,她们趴在彼此的耳朵边才能听到,那声音又很大,总是吵的罗可英整夜整夜的睡不着,
这时候的罗可英已经是完全不再出门去了,整日里在家擦擦桌子,洗洗衣服,后来嫌工作量太少,干脆趴在地上用抹布一点一点的擦地板,把地板擦了又光又亮,但再亮也照不到罗可英的眼里,
罗可英也是瞎了后才知道,原来瞎子的世界里不是闭上眼的黑,但也不是白,那是一片混沌,一片虚无,
她常常会思考,盘古那时的混沌也是这样可怕么?
他可真是勇敢,拿着斧子劈开了天地,劈出了五颜六色的光明与黑暗,可她罗可英的斧子在哪里呢?
直到去年夏天,她什么也不再想了,
此时的罗可英已经瞎了一年零七个月,她已经很久没有出过门了,
这一天的罗可英像往常一样坐在院子里的杨树下扇着扇子,听着这世界的声音,
偶尔的一阵风吹过,听着树叶哗哗的响,门前有车路过听着的喇叭响,有鸟停留听着的叽叽喳喳……
罗可英喜欢听这些声音,这让她觉得自己是清醒的活着的,她听着声音想象着熟悉的世界的一草一木,
哇的哭声传来,有些距离,但罗可英立刻分辨出这是她儿子的哭声,心急的罗可英柱着拐杖就要寻着哭声过去,
很久没出过门的罗可英走的不算顺利,光是门外的一段路罗可英就走了十来分钟,膝盖也磕破了,手掌也有了伤口,
哭声停了,抽噎的声音逐渐靠近,孩子奶奶抱着孩子回来了,什么也没说就径直进了屋子关上了门,孩子看见罗可英本来停了的哭声又起来了,甚至比之前更大更猛,哭的分不清鼻涕眼泪,哭的干呕反胃,
罗可英心疼的抱着孩子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知道是因为什么,但她却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就是在那天,罗可英终于做了一个决定,
她得在那之前为孩子做点什么,
她苦思冥想了整整一个月才算是做了个勉勉强强的计划,
那之后的罗可英又开始出门了,
天气好的时候常喊上婆婆骑着三轮车,带上孩子去城里或者镇上买衣服,去超市买玩具,带孩子下馆子吃一些以前都不舍得吃的,或者去河边沙滩上,公园里,或者景区转一转,
罗可英虽然看不见,但她听的见,
她听着孩子的声音变了,语气变了,变得开心许多,活泼许多,婆婆对她的态度也好了一些,
总是有新玩具的罗可英儿子不但不再被欺负,反而成了最受欢迎的孩子王,
那件事是在过完年的一天晚上罗可英才给刘文峰说的,刘文峰先是愣了一下,再是不可置信的又问了一遍,最后严词拒绝了,罗可英并不意外,随即只是淡然的说“睡吧”,
过了几天,罗可英又提了出来,这次刘文峰依旧是拒绝的,只是态度不再那么激烈,罗可英不在多说什么
又过了几天,罗可英趁着一家子都在,把事情又重新说了一遍,这次,没有人说话了,沉默的只剩下电视里的声音,
婆婆还想客气的劝上几句,动了动嘴,终是又一片沉默了
不正当的生意总是不好找的,刘文峰四处奔走偷摸寻了大半个月,总算托朋友的朋友亲戚的亲戚介绍了一个叫做强子的人,价格还算可以,
一切都跟着罗可英的计划进行着,
现在唯一让罗可英发愁的是怎么向自己的父母交代
刘文峰把这事揽了过去,那晚如果不是公公拦着,罗老汉那扫把早就在刘文峰身上留了印,
那晚罗老汉媳妇一改平日里的贤惠模样,泼妇般的破口大骂,直说着是嫌弃英子了,狼心狗肺的一家子了,各种从没想过说过的难听话竟然都无师自通的脱口而出,
骂到最后累的坐到了地上还在拍着大腿哭喊:“我这可怜的闺女啊,你的命咋就这么苦了,嫁了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啊……”
罗可英就一直坐在沙发上,沉默着低着头,过了很久,直到老两口折腾累了,罗可英才让刘文峰一家人先出去,尽管外面下着雨,那一家子还是迫不及待的一溜烟儿不见影了,
罗可英小学毕业就出去打工了,她有个弟弟现在上大学,听他说的意思是还要考研,正是用钱的时候,谈的对象也是城里的姑娘,
罗可英说:给二位养老是指望不上她了,这么活着跟死了也没什么区别,但比起死了啥都没有,不如留下些让家里人好过些,也算是报答这些年生养她的恩情,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她得孩子,只求父母多多照顾……
三个人在屋里待了很久,出来时三个人的眼圈都是又红又肿嗓子也说不出话来了,
今晚就是最后一晚了,罗老汉夫妻一早就来了刘家,相对无言,
两家人坐在一起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是罗可英要的,她说,这辈子没舍得吃过的东西太多了,走之前得吃个遍才不算亏,
清晨天未亮,冷冽的寒风夹杂着大雪呼呼的打在罗